“要是能照郭皇后那樣,對她的在天之靈,倒是個安慰!對新皇后,也有個交代。”
“曹皇后有什麼話嗎?”
“話倒沒有,那是她賢惠。皇上想想,打冊立至今,您到後宮宿過幾夜?皇后年紀輕輕,能一點兒不往心裡去?已經去了一個皇后,總該珍惜才是。”
仁宗不說話,但那眼神表明他在意這話。
但仁宗還是下不了決心,主要是割不下那些風流韻事。
到仁宗吃完藥,文應又來磨牙了:“皇上,您的身體可怎麼好!光吃藥,總不大見效。太醫說:不斷房事,這藥就是有效,也有限。”
身體真成了一件事了,仁宗總覺著力不從心。藥都吃了好多服了,反倒越發差了。
“眼不見,心不煩。徹底一斷,也就一了百了。”
仁宗不由得笑了:一個太監,也知道這些大道理!
“皇上笑什麼?是奴才說錯了?事不同理同,人不同心同。”
“好了,好了。”仁宗打斷他,又忍不住笑了。
仁宗受不了文應的窮磨牙,受不了朝內朝外的夾攻,加上身體也確實無能為力,終於下了決心,下詔著尚美人為道士,去洞真宮修行;楊美人,宮外另找地方安置。
尚美人、楊美人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裡?皇上專寵是皇上多情,自己並沒有額外做什麼違犯典章的事情去引誘他,更談不上蠱惑!同床“朋淫”,也是皇上喜歡,皇上要做的事情,誰敢不做?至於變著法兒討皇上歡心,凡在皇上身邊的女人,誰不是這樣?贏了反是罪人,輸了倒是功臣?這樣的理兒,死也不能叫人心服!可她們既然成了替罪羊,這理又能和誰去較真兒呢?
閻文應帶人趕了一輛氈車,催她們倆上路。
洞真宮與瑤華宮一樣,都在大內之外,而且一為道士,也就永遠甭想再回宮裡了,郭皇后就是個榜樣。尚美人、楊美人怎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走了!
她們還想見見皇上,皇上那麼愛她們,能忍心看著她們就這樣走了?她們對皇上更有一脈割不斷的深情,更不能連話別也不說一聲!
“我勸你們二位還是省點兒事吧!郭皇后倒是皇后呢,說聲走,還不是就走了?你們見過她有什麼彎彎繞兒嗎?”閻文應說。
“那不對。皇上對皇后沒有感情,不比對我們恩重如山!”楊美人說。
“啊呀我的美人!你們怎麼這麼糊塗?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皇上是聖明天子,除了江山社稷,他心裡什麼都不裝。你們還當他與你們一般見識呢,整天情啦愛的!要這樣婆婆媽媽的,他還能當皇上嗎?”閻文應一拍手,說得那叫絕!
幾句話噎得兩個美人不知所措,放聲大哭起來。
還是尚美人精明,哭了一會兒,止住哭,擦擦眼淚,向文應深深福了一福,求道:“公公是看著我們長大的,一向關照我們姐妹。還請公公最後成全我們一次,叫我們見皇上一面,道一聲再見。我們就是死,也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閻文應見她這麼說,也不能不動情,有些猶豫了。
楊美人也行禮求道:“我也給公公行禮了。公公不看僧面看佛面,郭皇后在世,好歹我們還一起服侍過皇上。”
一句話提醒了文應,他頓時變了臉:“你這話我不愛聽。好像我們有過什麼關節?”
尚美人趕緊打圓場:“公公您別計較,她不會說話。”
“不是不會說話,叫人聽了怎麼想?得了,我也不計較這些了。我也是沒辦法,奉的是皇上的旨意。請你們快上路吧!”
兩個美人哭天抹淚,好歹不肯上車。
文應終於失去耐心,叉著手嚷道:“賤婢,好話歹話都說盡了,怎麼還是那麼牛性!如今不比往常了。再不動身,我老大耳光子扇你們,信不?”
兩個美人雖然有些變色,還是不肯挪身。
文應火了,衝著手下那些小太監嚷道:“還非要等我請嗎?扶她們上車!”
可憐兩個弱女子,如何能抵擋那些如狼似虎的太監!任她們呼天搶地,還是被推上了氈車。尚美人被送進洞真宮,楊美人則被送到洞元觀別院居住。兩個美人的父親、兄弟因為她們得寵而升授的官爵,也隨著都被貶降或剝奪了。她們的後路,更加不幸。洞元觀已是普通道觀,所謂別院只是與人不通往來而已,並非另有額外照顧。楊美人很快就一病不起,早早歸天了。洞真宮屬皇家道觀,雖不比瑤華宮,比洞元觀畢竟強多了。只是它很快就毀於大火,尚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