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會有這樣的人?連你都折服的,自然不會平庸。”吳賁艹說,他是深知這個外甥的人品學問的。
“豈止是不平庸!”安石說。跟著,便將逢源的幾部著作及見解,向吳賁艹一一作了介紹。
吳賁艹聽了連連點頭,也由衷地讚歎道:“果然不同凡響!”
安石見吳賁艹也稱讚逢源,便見縫插針道:“二舅,我記得淑梅表妹今年該十六了吧?”
“可不是嗎,十六了。”
“許了人家了嗎?”
“還沒。提親的雖有,都不合適。”
“我看逢源就不錯。二舅要是同意,我捎信給逢源。這事對兩家都好。”
“王令家境怎樣?”
“家境倒不太好。上輩也是做官的,只是從小就成了孤兒。目下勉強能應付。我覺著,這沒什麼。以逢源的學問胸襟,中進士當官都是指日可待的事。”
吳賁艹也同意:“最要緊的是人好。你看中的,大致不會出錯。等我與你舅母商量一下,再給梅兒通個氣,再說。”
早在揚州,安石就有心結下逢源這門親事了,見二舅答應得爽快,自然高興。
兩人又說了些閒話,安石忽然想起了方仲永,便問道:“方仲永現在怎麼樣了?”
吳賁艹一愣,半天想不起這方仲永是誰,便反問安石:“誰?你說的方仲永是誰?”
安石提醒他:“舅舅忘了,金谿有名的神童呵?五歲沒讀書就能做詩,您還帶我去看過他呢?”
吳賁艹這才想起來了,嘆道:“唉,你說他呵!好好一個人才,白糟踏了!”
“怎麼說呢?”
“自他能做詩,鄉里縣裡都將他當個神童捧著,父母也就利用他到處得些便宜,也不叫他讀書,聽說早幾年就與一般人沒有兩樣了。”
“這我上次來就聽說了。現在呢?”
“現在我也不大清楚,總歸與平人沒有兩樣吧?”
安石沒有再說什麼,下午就請表兄弟們領著,弟兄幾個一起去了神童嶺。仲永的家就在嶺下,一路兩廂茅草房掩映在綠樹翠竹之中。神童嶺原來叫松竹嶺,就因為出了神童仲永,才改了現在的名字。
大宋遺事 第二十二回(5)
到了屋前,二表弟先上前問道:“仲永在家嗎?”
“誰呵?”有人答道。應聲走出一個十###歲的後生,墩墩實實的個頭兒,一副憨厚模樣,稍許有些遲鈍,只有眼睛間或一閃,還有些聰慧的餘波。一看來了這麼一行人,當頭是金谿有名的吳府的少爺,連忙躬身叉手道:“是吳二少爺,您有什麼吩咐?”
二表弟大大咧咧地說:“沒什麼,與我表哥路過這兒,順便來看看。”
仲永讓道:“家裡髒得很,實在不敢請少爺、老爺進去坐,怎麼好呢?”
“我們也不坐,就走的。仲永,最近還讀書嗎?”
仲永的眼裡飄過一絲陰影,好大一會兒才嘆道:“莊稼人,還看什麼書?田裡的活兒還忙不過來呢!”
“你小時候可是神童,過目不忘,出口成章!”
仲永的臉立馬紅了,顯得有些慌亂,半晌才掩飾道:“少爺又打趣我了!那是什麼時候的皇曆,還翻得嗎?”
二表弟還要說話,安石不忍心,止住道:“表弟,咱們走吧,不要老打攪他了!”
回家的路上,安石的心裡沉甸甸的,很懊悔來這一趟:親眼目睹一個天才的毀滅,實在太殘忍!
快到家時,安石才對弟兄們嘆道:“你們都看見了?仲永當年確實是個天才,如今與一般人完全沒有兩樣了。他要能得到良好教育,絕不會這樣的!天才不受教育都會如此,咱們這些天資平平的人,再不受教育,受了教育再不努力,就更沒有盼頭了!”
幾個小兄弟聽了,都說:“三哥說的,我們都明白,一定好好努力。”
安石聽了小兄弟們的話,也不知為什麼,淚水突然就滾了下來!他怕他們看見,緊趕幾步,抄頭走了。
兩天後,安石他們就回臨川了。一切都還來不及好好感受、回味,匆匆又是十多天過去了。安石得帶著妻兒,離家往汴京去了。揚州官事既了,安石要到京城等候銓選放任。剛見面又得分手,誰心裡都不好過。
安石還要說些安慰的話,倒是老太太剛強,強笑著說:“好了,去吧,從來忠孝不能兩全。只要你盡忠報國,就什麼都有了。你也看見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熬十年八載,你母親更好。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