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邵鈞不說話。
邵國鋼說:“邵鈞,你要真有個好歹,你讓一家子人還過日子嗎,還有指望嗎?你不是幾歲小孩了,懂個事,知道長進,甭來無賴混帳那一套,行不行?”
邵鈞就不愛聽他爸說話這口氣,估計平時在局裡訓斥下屬習慣了,老子兒子之間談話也這樣兒。
邵鈞調開視線,小聲道:“我沒不懂事,我乾的我想幹的一行。”
邵國鋼神情深重地看著兒子,像是無奈地瞧著自家後院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屁孩子,可是這屁孩子是他嫡親的骨肉,他唯一的兒子,他的命根子!
“鈞鈞,你是真想幹那一行,還是在跟你老子制這口氣?你在懲罰你老子嗎?!”
邵鈞:“……”
邵國鋼的眼眶因為常年勞累熬夜而暴露出青黑色,眼球突然間紅了:“鈞鈞,我跟你的主治醫談過,你現在沒有脾臟了,人的脾是造血器官,這個器官摘掉,會嚴重影響你身體裡的造血功能和免疫力,你以後身子骨可能會比較弱……可能會,變得很差,虛弱,很容易生病。你今後正常的生活都可能受影響,你還打算待在清河監獄裡,跟一群殺人不眨眼性情卑鄙粗暴的重刑犯人混在一起嗎,萬一這種事兒再來一回,你還有命嗎?!”
邵鈞反問:“犯人咋了?犯人就都性情卑鄙粗暴了?”
邵國鋼紅著眼:“誰把你扎傷成那樣?!”
邵鈞把下巴埋進一坨被子,不說話。
邵國鋼低聲吼道:“邵鈞,你剛才在樓下都看見了,你小時候也見過的,你劉阿姨家那個侄子,現在變得多慘?她侄子就是年輕時候在外面讓人害了,眼睛瞎了,手腳都廢了!哪天你要是也把你自己折騰殘了,也搞成陸炎東那小子那樣兒,你讓你老子我怎麼辦?!”
邵鈞臉色慢慢變了。
他不愛聽家裡人再提陸炎東那件事。那案子封存在公安局檔案庫裡,封了二十年的舊案,一直未能告破。
他現在一句話,就可以幫他爸爸破這個案,檔案裡添上一筆重彩。邵國鋼如今也是市委常委,再努把力,想往部級幹部裡奔呢。
邵鈞不屑地說:“姓陸的,在道上是個混子,就不是好鳥,他殘廢了純屬自作自受,他就活該遭報應。”
邵國鋼面露驚詫,不滿地說:“鈞鈞,你怎麼這麼說?你現在可真是人大了,心變成這樣?”
“你看陸家長輩這些年,多苦,多難受,好好一個人活活給糟蹋成那樣。陸家孩子出事時候,比你還年輕,現在都四十出頭的人了,這麼多年就是個廢人!他父母還活著,還能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他,將來哪天他親爸親媽都沒了,他這樣一個人,怎麼辦,怎麼辦?!”
邵鈞咬著嘴唇不說話。
他怎麼可能同情陸少爺?
陸炎東當年怎麼害羅強的?羅強也瞎了一隻眼,沒治好呢。陸炎東坐輪椅,羅強坐牢。
邵國鋼聲音發梗,擲地有聲:“是,老子是你親爸爸,你是我親兒子!我可以不在乎你變成啥樣子,你哪天就跟陸家孩子似的,真他媽的把自己搞殘廢了,你坐輪椅上,老子也養著你,我可以養你一輩子!可是老子真心不想看到有那一天,鈞鈞你能明白嗎!!!”
邵鈞眼睛溼了,聽這種話也難受。
他扭過臉去,熬了半晌,執拗地說:“我就不會混成那樣。我幹過要遭天打雷劈的事兒嗎?我招過誰惹過誰了……爸,我在監獄裡過得好著呢,您甭替我操心。”
*
邵鈞傷好差不多了,開車和生活自理已經沒什麼問題,就沒經過家裡人同意,趁他爸爸工作忙管不起他,自己悄悄出院了,東西行李都扔在病房不管,反正家裡總有人替他善後。
他心裡十分惦念羅強,畢竟快兩個月不見。倆人認識這幾年,還從來沒分開這麼久見不到面。
邵三爺如果不回去,擺在他眼前就是他爸爸他姥爺給他鋪陳完備的一條光明大道。
可是他如果不回去,就甭想再見到羅強。將來有朝一日,羅老二出獄了,以這人冷硬自負的脾氣心性,絕不會倒過來重新追求他,倆人不可能再續前緣。
邵鈞不想放棄羅強,對這個人,無論如何捨不得放手。
就好像照顧一個人照顧得太習慣了,這人已經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羅強的一舉一動,每一回出事兒,受傷,都牽著他的心,連著他的筋。
邵鈞回清河縣城的路上,想起離開時羅強那遍體鱗傷的慘樣,於是順路去城裡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