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著,八十歲的人了,成天往醫院跑,苦口婆心勸著,哄著,邵鈞心裡不矛盾,不愧疚,不糾結?
他也曾經動搖過,卻又捨不得離開羅強。
羅強勸他:“邵國鋼是為你好,別拿別人的錯罰你自己,把自個兒流放在這地方,划不來的。”
邵鈞冷冷地說:“我跟我爸攤牌了。”
羅強挑眉:“你手裡有啥牌?”
邵鈞神情嘲弄:“我跟他說,他要是能把當年案子破了,還他欠我媽媽的感情債,我就跟他回城。”
羅強:“……”
邵鈞:“就是我懷疑我爸爸插過手的案子,我爸說他不知道,跟他無關,好啊,他不是堂堂公安局長嗎,這不是他份內的工作嗎,他當得什麼局長?他啥時候把案子破了,給我和我媽一個交代,我就聽他話,調工作,跟他回去!”
邵鈞在醫院時,終於跟他爸爸把話擱在了明面上。
邵局長對邵鈞咄咄逼人的質問態度十分震驚惱火,當然是矢口否認,姓秦的當年的死與他無關,他沒有僱兇殺人。
邵鈞問,可是你有殺人動機,你怎麼解釋?
邵國鋼當時面色鐵青,氣得說不出話,萬萬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了,他在他兒子眼裡、心裡,竟然就是個殺人犯!
邵國鋼慍怒地說:“鈞鈞,你這就是故意跟你爸爸較勁嗎?案子不破,你還就他媽的不認你老子了?!”
邵鈞跟他爸爸簡直是一個脾氣:“你說不是你乾的,那您告訴我誰幹的?爸,您啥時候抓到兇手給我瞧瞧,我就信您。”
邵鈞媽媽的死,確實是這些年梗在父子二人之間無法剔除的心結。顧曉影是聯絡父子之間嫡親血脈的至親之人,這人沒了,爺倆心裡誰能好受?邵國鋼最近兩年娶了繼室,有了新家,可是心裡真正舒服好過嗎?
邵局不主動提當年之事,一是完全沒想到兒子當日親眼目睹,二是不想挑破這層瘡疤,怕鈞鈞傷心難過,舊事能不提就不提,反正人不可能再活回來。
邵國鋼當然也不會知道,他兒子十幾歲時那一段青春叛逆期,曾經經歷過怎樣的掙扎和迷茫。邵鈞那時成天不回家,躲避家人,跟哥們兒朋友混在一處,在楚二少家睡覺,跟沈大少出去泡吧,逛迪廳夜店,一群半大小子在青春躁動不安的年紀裡,著實胡天胡地折騰了好幾年,直到上大學才各奔東西,漸入正軌。
邵鈞那時候出去找哥們兒混著,車後座時常載著他的同學陶珊珊,這也是男孩子在朋友圈裡往來的“門面”、“排場”。別人都帶著妞兒,邵鈞怎麼能不帶,那不寒磣了讓人笑話嗎?邵鈞甚至好幾次夜不歸營,故意讓他爸爸知道他跟陶珊珊泡在一起,故意激怒大人,讓他爸爸著急上火……也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叛逆心理,拼命用這種很彆扭的方式證明自己的存在,用傷害至親之人的方式來報復自己遭受的心理創傷……
結果就是現如今,邵局長還惦記著當年倆不懂事兒的孩子混在一處,開始撮合邵鈞和陶家閨女,當真以為這倆小輩之間存在青梅竹馬的濃厚情誼。
那晚羅強摩挲著邵鈞的頭,一隻大手覆蓋頭頂,用體溫暖著邵鈞整個頭顱。
兩人定定地注視對方,羅強彷彿無意的,再次確認了一遍:“你跟你爸爸保證,如果他能破案,抓到當年的兇手,你就離開清河,過正常人的生活,是嗎?”
邵鈞不屑地哼了一句:“我是這麼保證的,可是我知道他反正破不了案,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羅強啞聲說:“你咋知道就破不了?”
邵鈞說:“都過多少年了?有影片頭像嗎?有血樣嗎?有DNA證據嗎?那年代小衚衕裡攝像頭都沒有,什麼蛛絲馬跡都沒留下,公安怎麼破案?再說了,那些人一看就是道上的手段,專門幹這行的,做得很利索,不留痕跡。案子過去十多年,我爸就算再能個兒,他就是個神探,他也抓不到人。”
“老二,我都這麼大人了,我自己心裡有數。我爸不能逼我怎麼樣,我不會離開這地方。”
拿當年的案子說事兒,其實是往後退一步,鬆了半個口,也是緩兵之計,邵鈞知道自己無論如何無法離開羅強。
他跟羅強碰唇,十分投入,深深地吻,臉貼著臉,呼吸對方的味道,刻入骨髓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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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三爺回清河上班沒幾天,很快就成了監區醫院的常客,幾乎每個星期都去看醫生。
大部分原因是身體尚未恢復完全,抵抗力很弱,極易疲勞。小部分原因……也是有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