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禩傻眼了,他的臉漲得通紅,嘴唇直打哆嗦,可是一句反抗的話也不敢說。過了好大一會,才小心翼翼地說:“是,臣遵旨。”
雍正向下邊看了一眼,見允禩如此模樣,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興奮之情。心想,你等著,朕馬上就要說到你了。他提高了聲音說:“至於要大軍全部移防關內,朕以為大可不必。羅布雖遭慘敗,但畢竟還沒有就擒嘛,還要提防著點才是。勞軍之事,朕已想好,就讓弘曆去好了,他已是親王了,也應該讓他長些見識。就讓他帶上圖裡琛和劉墨林兩人,到軍中宣旨,命令年羹堯率領三千兵士,帶上戰俘,在五月到京,在午門行獻俘禮。銀子的事,凡該化的,一個子兒也不能省;不該化的一個子兒也不能用。允祥,你要把這件事統管起來。政務上的事,由張廷玉總管。”說著,說著,他的臉色突然一沉,“老八,旗務整頓是朕交給你來辦的差使,可是,朕竟然不知你每天都幹什麼去了!看看咱們的這些旗人子弟吧,他們吃著朝廷的俸祿,可乾的又是什麼?養鳥、鬥雞、吃茶、下館子、領錢糧、生孩子,個個都是全套把式!你要叫他們辦差,又個個不是糊塗蟲,就是沒用的廢物。‘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你知道這個道理嗎?這樣什麼事都不能幹,不會幹,還又玩物喪志,不求進取,一味地裝懶耍賴,一味地尋釁鬧事,再這樣下去,祖宗傳下來的這花團錦簇的江山,就要敗壞在他們手裡了!八弟呀,到那時,你怎樣面對滿人兄弟和百官群臣,又怎樣面對朕躬,面對祖宗?今天朕與你把話說清楚,你的差使就這麼一條:管好旗務,約束好兄弟和宗室子弟,能把他們管好,朕就記你大功一件。”
雍正這樣長篇大論地訓斥人,大家還真不多見。不但全都支起耳朵來聽著,而且全都心驚膽顫。幾個月來,先是發了允礻我和允禟,接著又剝奪了允禵的王爵,今天又當著大家的面,訓斥允禩,說他“整頓旗務不力”,問他“幹什麼去了?”這情景連張廷玉也不禁心中一緊:啊,現在該輪著老八倒黴了。此時的允禩心裡的滋味可真的是恨、悔、怒、悲、苦五味俱全!他看著皇上一邊悠然地來回走著,一邊咬牙切齒地訓著他,真狠不得上前一腳把這個四哥踢死。可是,他敢嗎?他不但沒有一絲的抗拒表示,還得趕快站起身來,躬身垂首,老老實實地聽著。一直等到雍正發作完了,他才勉強嚥了口唾沫,陪著笑臉說:“萬歲教訓得很對。其實,自從聖祖爺三次親征準葛爾以來,滿軍旗人已經見不得真仗,打仗時也遠遠不如漢軍旗營的兵了。這件事,臣沒少費力,也沒少想主意。開辦了宗學,讓他們到那裡去讀書,有了差使盡可能地安排他們。可朝廷裡沒有那麼多的缺,忙的沒有閒的多,總不能把他們都趕到鄉下去種地吧?”
“為什麼不能?”雍正陰沉著臉一口頂了回去,“漢人能種地,為什麼旗人就種不了?你這話倒給朕提了醒兒,京畿四周的幾個縣份裡,有的是荒地。你叫上宗人府和內務府的人商量商量,凡是沒有差使可辦的旗人,全都下鄉種地去。限定他們,每人要開五畝荒,這不比他們坐在茶館裡吹牛強?好,就是這樣辦!”他忽然又變了一副臉,親切地走到允禩面前,拍著他的肩頭說,“八弟呀,你是懂得朕的心,也知道咱們滿人的難處的。想當年,八旗子弟縱橫中原,所向披靡,一以當百,百以勝萬,那是何等的威風?可是,你看看現在成了什麼樣子?朕能不心疼,能不著急嗎?朕叫他們去開荒種田,不是圖的幾兩銀子幾個小錢,朕是怕他們毀了、爛了、墮落了啊!八弟,你瞭解朕,知道朕,朕脾
四十回 換門庭改歸三爺黨 遇鬼魅驚破帝王心
奉旨前來探問允禵的老八,見到了那個叫做喬引娣的女孩子。她清秀美麗的容貌,聰明伶俐的舉止,身世不明的過去,尤其她對十四弟的忠貞不渝,都給老八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他當然能夠看出允禵眼下的心情,是不解,是無奈,是憤怒,甚至可以說是抗議!也別看他當著八哥的面,就親吻那個小女子喬引娣,擺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可他的心裡不定多難過呢!作為允禵的哥哥,作為曾和允禵共商大計的,生死與共的兄弟,眼見得老九、老十紛紛遭到貶放,如今又輪到了允禵,而且種種跡象表明,下一個橫遭慘禍的必定是自己,允禩心裡的傷心,可以說已達到了頂點。但允禩可不是那種任人擺弄,任人欺侮的窩囊廢,更不是那種得過且過,只圖眼下心安的庸人。在來十四爺府的路上,他就仔細地想過,朝中能辦這差使的人很多,可是雍正為什麼要派他來“勸說”允禵。是信託?是爭取?是考察?還是皇上正在醞釀著一個把他們一網打盡的惡毒計劃?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