掇妥當,開啟房門,就見尤湖倚靠在廊柱邊雙手環胸地歪頭看著她。
今日的古緋穿了件湖藍色的軟羅紗裙,裙襬層層迭巒,並繪有潑墨寫意的粉蓮盛開圖,綰靈虛髻,左右一對素銀花鈿,髻上簪琉璃般通透的白玉蘭花簪,她坐在輪椅上,不盈一握的腰身系五彩如意絲絛,整個人纖細又瘦弱。
“需要小生同姑娘一起去麼?”尤湖淡淡問道,他嘴角仍然有笑意,可卻沒到眼底。
苦媽推著古緋走出房間,古緋搖頭,“不用,夜鶯和白鷺同我一道就是。”
尤湖揉了揉鼻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苦媽一應物什準備妥當,就是連遮日頭的帷幔都讓夜鶯帶上,一直目送古緋帶著兩小丫頭出門,才嘆息一聲。
尤湖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指甲,輕描淡寫地道,“若擔心,跟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苦媽一怔,她轉身向膳房走的腳步一頓,當即笑著回道,“那就麻煩公子為老奴遮掩一二。”
說完,也不知道苦媽是走的哪道門,一個閃身,人就不見了。
整個安靜的青墨院,除了在墨室捶打墨坯的尤二,就只剩尤湖一人,他倚靠在廊柱邊,動作不變,斑與駁的光影投落在他身上,就為他那一身普通的文人長衫,營造出一種虛幻不真實感來。
良久,許是脖頸酸了,他站直,還未來的及回去看書,耳廓一動,就聽聞門外傳來白鷺的聲音——
“姑娘,他們欺人太甚!”小丫頭聲音脆生生的,很好辨認。
尤湖轉頭看著院門外,果然不大一會就見古緋帶著兩婢女又折身回來了。她手裡還捏著張請帖,卻不是之前宴請的那一張。
“這是?”尤湖問道,他眼底有疑惑神色。
古緋還沒來得及說,白鷺就先開口向尤湖道。“公子,你有所不知,那墨商會的人太目中無人,明明之前是他們宴請的姑娘,這會臨到頭了,才來跟姑娘說是帖子送錯了,這次龍鳳樓宴請名錄中,沒姑娘的名字,這明擺著就是戲弄人嘛。”
古緋和尤湖都是心眼多的人,斷不會像白鷺一樣看問題只瞧表面。兩人都明白之前宴請的帖子定是有古緋名字的,只是這會,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意外,轉而沒古緋的赴宴的資格了。
古緋轉手將簪子遞給白鷺,不用去給什麼大京貴客洗塵。她不知為何,心裡還隱隱鬆了口氣,遂一把將髻上的白玉蘭簪給取了下來,對夜鶯道,“給我挽個舒服的髮髻。”
那意思便是,她也不準備去了。
哪知尤湖心思一轉,走過來伸手攔了夜鶯的動作。正面古緋,他俯身,望著那雙黑白分明,無比漂亮的眸子道,“小生以為,姑娘還是去的好。”
古緋轉著手裡的白玉蘭簪。聽聞這話,她面上厲色劃過。
尤湖不怕惹惱古緋,他伸手,五指穿過古緋散落下來的青絲髮,微涼的順滑觸感讓他流連。“姑娘難道忘了,之前古家鋪子來找茬鬧事的那夥人,苦媽不是說了麼,那人可是雲離國口音,姑娘正好可以藉此機會,看看這從大京來的人中,會是誰在針對姑娘。”
“且,姑娘比小生還懂,什麼叫做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尤湖慢條斯理地說著,他十指翻飛,又將古緋散了的發綰了起來。
古緋心思不在自己的髮髻上,她眸色微閃,就冷若冰霜地問道,“你怎知那人就是從大京來的?還是你早得了信,沒回稟我!”
說到最後,她素白如雪的臉上浮起了暴虐的戾氣。
尤湖一凜,他心知這當頭,一個回答不好,便會毀了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脆弱的幕僚關係,他垂手,還未的及用髮簪固定的青絲,倏地如瀑宣洩而下,匹練成一卷上好的黑綢。
“姑娘,說的什麼話,”越是這樣的時候,尤湖俊美如仙的臉上就笑的越是風華無雙,微厚的一點唇尖,瑩潤有水光,勾起的弧度誘人,他雙手撐在古緋輪椅扶手上,將古緋困在輪椅和他的身體之間,望著她,無比真摯的道,“小生確實日前得到過一個訊息,說來參加易州墨商會大典的大京貴客,已經有人到了易州,可其中那人,姑娘應該不會想知道是誰。”
他說著,見古緋臉上戾氣微收,心底長舒了口氣,直起身又道,“而小生之所以斷定那雲離國口音的人是從大京來的,只是因為這人面生到從未在易州出現過。”
“易州麼,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尤湖笑的自信滿懷。
古緋皺著眉,她知尤湖說的在理,實際上,剛才她的情緒那般強烈,也只是因為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