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黑夜。草兒真的不想醒來,醒來現實是殘酷的。草兒坐起來,四周看了看,吳媽正抱著平安輕哄著,嬸嬸似乎醒了,躺在那裡卻似死人般沒有生氣。阿根正在給長貴換藥,寶兒乖乖的跟著阿根幫著遞水遞藥。草兒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然後慢慢走到嬸嬸身邊。“嬸子,叔叔雖然走了,但是你還有我和平安,你放心,只要我草兒活一天就不會讓你和平安受一點委屈。平安是叔叔唯一的根了,嬸嬸為了叔叔的這點血脈你也要堅強啊!”嬸嬸睫毛抖了抖,慢慢將視線落在草兒的臉上,緩緩抬起手撫上了草兒的臉。“草兒,嬸嬸沒力氣了,要去見你叔叔了,平安就託付給你,人都說要信命,我一直不信的,別人說我剋夫,我覺得自己很冤枉,可是現在真的應驗了,我信了。草兒,我信了。”草兒急了,也不用敬稱了“你胡說什麼,要說克,我草兒五歲沒了父母,現在又沒了疼我的叔叔,如果說叔叔是被剋死的,也是我草兒命硬,和嬸嬸有什麼關係。嬸嬸你要挺住,平安還是個奶娃,是正需要孃的時候,沒人能替代你的位置,嬸嬸只要我們挺過去,日子會好的,我們一起看著平安長大成人,好不好?”草兒安慰著嬸嬸,也是在自我告慰,日子會好的,必須挺過去,草兒心裡反覆重複著這句話。
嬸嬸因為生平安差點難產傷了身子,本來正在將養,如今精神上受了打擊,那是藥石都醫不好的,如果嬸嬸在這樣下去真有可能,草兒不敢想,從小智計百出的自己現在也束手無策。
吳媽弄了大米去上面廚房熬了點米湯正一勺一勺喂平安,平安表現也算爭氣,不哭不鬧,也許是餓狠了,喂啥吃啥。
第二天大早,大家吃了點麵條,阿根出去探訊息,剩下的人還是呆在地窖裡。嬸嬸終於油盡燈枯,灰黃的臉,渾濁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人了。大家心情沉重,沒人說話,草兒和嬸嬸聊家常,儘量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聊叔叔和嬸嬸結婚時的情景,聊嬸嬸進門後草兒的幸福生活,聊平安的乖巧,聊以後大家找個安穩的地方繼續開客棧,從過去說道未來,說了很多,終於嬸嬸臉上泛起紅光,眼睛清明,拉著草兒的手,微笑的看著草兒“草兒,原諒嬸嬸吧,平安這麼小就託付給你,你也還小,但嬸嬸知道草兒是個有主意的,最難得是草兒心地善良,待人真誠。嬸嬸走了,去下面照顧你叔叔了,嬸嬸高興,你們都不要為我難過。我說過我信命,要有來世,我們還要做一家人。”大家都靜靜的圍過來,草兒知道嬸嬸這是迴光返照,拉著嬸嬸的手強笑著“嬸嬸放心,既然是命,草兒也不為難嬸嬸,嬸嬸你放心的走,到那邊帶我給叔叔說一聲草兒一定會活的好好的。能有你們這些家人我草兒真的很幸福,下輩子我們還要做一家人。”“好”嬸嬸笑的溫柔,祥和。撫著草兒臉的手終於落下,那雙溫柔的眼也終於閉上了。這次的草兒沒有哭也沒有喊,只是靜靜的看著嬸嬸的臉,將她的手小心放好,理了理嬸子額前散亂的頭髮,輕輕拉起被子蓋住了嬸嬸的臉。大家以為草兒這麼短時間經歷了太多生死,心麻木了,不知道哭喊。大家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感覺任何語言現在都太過無力。
草兒攔住大家的勸阻一人出了地窖,草兒覺得裡面太悶,必須透透氣,要不自己就要窒息了。草兒一個人坐在小樹林裡,望著天空那團被稱為太陽的東西,眯著眼痴痴發呆,眼角滑落的淚滴無聲無息的落下。突然一個黑影擋在面前遮住了太陽。“讓開,我要太陽,好冷,周圍好黑。”“你這是在自我逃避,人生總會經歷很多波折,你只能學著堅強,否則落敗的只能是你,而你現在不能敗,你有你的責任和使命。記得我快要死的時候,我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絲光明,有個聲音正在努力指引我:‘你一定要挺住,既然老天讓你遇到我,就說明你命不該絕,不管你經歷了什麼,只有活著才能去恨那些該恨的人,只有活著才能繼續你想做而沒有做的事。如果你死了,沒有人會難過,甚至沒有一口棺材可以伴你入土,你到了地下沒有人給你燒紙,在那裡不會比陽間好過,你無名無姓還會是孑然一身,到處都是惡鬼與你糾纏,無法擺脫。所以你必須把陽間該報的仇報了,該解的結解了,該還得恩還了,才能重新投個好胎,免去命運輪迴之苦。’是這個聲音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念,如今曾說過這些話的人卻在痛苦中自我掙扎。”
“阿根,我疼,我渾身都疼,可是我的心最疼,疼的我都不知道如何去喊疼。都說人生苦短,什麼是真苦?不是經歷生死,而是有苦說不出啊。我親眼見證了北城的滅亡,親眼見證了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灰飛煙滅,親眼看著李哥決然而去的身影,親眼看著叔叔被壞人打死,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