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也忘不了,她第一眼見到孃親的眼神,這一眼,太多太多,悽楚、無奈、屈辱、悲傷、絕望,這種眼神,在她看到自己後一點點換上驚喜和慈愛,剎那間,她才知道,自己的孃親,受了這麼多年的苦,而這十七年,她無憂無慮任性妄為,何時敬過一絲一毫的孝道。
佟翎歌雪白頸項上紅青相間的未明神色,深深地刺痛了她的雙目,那種淤青,從頸間蔓延至衣領深處。綜·臣服在系統腳下吧,人類
是否這身毫不起眼的太監服之下,掩埋了更多的骯髒和不幸,痛苦與屈辱,她顫抖伸出手去,卻因懷中雙目溼潤無半分力氣的女子輕輕一動的手指,而頓了下來。
她在阻止自己。
她彷彿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卻也只不過是輕輕一動,但骨肉連心,為人子女,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粒藥丸放入了佟翎歌的口中,已是青謹來到了身側,他輕聲道:“這藥,只起暫時的緩解作用!”
佟翎歌漸漸有了力氣,她緩緩抬起雙手撫向玉瀟然的面容,但卻有些吃力。
玉瀟然立刻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眼淚愈發洶湧:“娘,你看,真的是月兒,你摸摸!”
“月兒……”佟翎歌聲音虛弱,眉眼漸漸柔軟,“月兒,真的是月兒,我不是在做夢,真的是我的月兒!”
“娘,不是做夢,以後您都不會只在夢裡遇見月兒了!”她勉強笑了笑,“月兒以後會一直陪著您的,月兒會照顧娘一輩子的!都是月兒不好,竟然沒能早點找到娘,讓娘受了這麼多苦!”
佟翎歌擦了擦她的眼淚,唇邊綻放一抹花開般的笑意:“是對不起你,你都已經這麼大了,娘也沒盡過身為人母的責任!如今娘見到月兒,此生無憾了!”
“月兒從未怪過娘,月兒知道,娘心中一直記掛月兒,月兒現在有娘了,月兒好開心好開心!”玉瀟然搖了搖頭。
佟翎歌滿眼慈愛,仔仔細細地看了看玉瀟然:“我的月兒,如今是一國之君了,怎麼還能哭鼻子呢!不哭了,我的月兒,這麼美,這麼優秀,真好!”
“月兒在娘面前,永遠都是孩子!”玉瀟然抹了把眼淚,“月兒不哭了,那娘也不哭了!娘,我們走,我們離開這裡!”
玉瀟然扶起佟翎歌,卻未曾注意到,佟翎歌在低首的剎那,眼中劃過的苦笑和決絕。
身後奉先帝利用銀衣護衛擺脫了青慎,手中持一把長劍,直襲玉瀟然後心。
與此同時,另一波銀衣侍衛也迎面襲來,玉瀟然帶著佟翎歌被前後夾攻,唇邊浮起冷笑,騰出一手一劍劈開上前阻攔的侍衛,卻在欲回身的一剎那,所有的表情盡數凝結。
下一刻,便是劍入骨肉的聲音,她聽了無數遍,絕不會錯,這個聲音,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轉過身,呆呆得看著一把沒入了佟翎歌那單薄的身軀刺透心臟的尖銳長劍,劍身上立刻滴滴答答流出血來,她彷彿聽到那些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在了自己的心口。
就在方才她舉劍破開前方護衛圍攻的一剎那,她剛剛相認不久的親孃,忽然間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瞬間掙脫了她的手臂,迎上了身後奉先帝勢如破竹的長劍。
她明明,可以躲開的,她娘,明明也是不必對上這一劍的,數月以來的沙場征戰,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動不動就受人挾持需要人保護的玉瀟然了。
“娘……”
一瞬間,她對上了佟翎歌解脫的眼神,心如刀絞。
青謹說,這種藥,即便連自殺也不能。
她後悔,方才讓青謹送來的解藥,若非如此,孃親也不會撞上那勢如破竹的長劍。
奉先帝愣愣地看著劍身入骨的長劍,不偏不倚,正中心脈。
玉瀟然一掌將怔愣的奉先帝拍開,一把接過佟翎歌的身體,只聽她夜以繼日追逐尋找的孃親輕輕道:
“月兒,我想你爹了!”
玉瀟然手中的動作一頓,那是準備點向胸口止血大穴的手,眼中的痛楚和悲傷一同湧上眼底,她卻又在傾刻間無力地垂下手去,
受盡千般凌辱和折磨,死,對於孃親來說,是一種解脫,她不能自私地因為想要擁有母愛,而留她在世界上繼續忍受折磨。
她聲音冰冷,對上前的青謹道:“不必了!”
一剎那間,青謹看到了她眼中無法隱藏的沉痛和悲傷,以及深深的無奈。
她費勁千辛萬苦,出山谷,入相府,步朝堂,疾走沙場,墮入深宮,不過是為了找到她的母親,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