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惜音出事主要責任不在她,終於氣呼呼地停下手,把那頭還蹲在樹上討饒的小兔崽子叫下來,問她如何處置。葉昭附耳說了幾句,柳將軍想了許久,尚不滿意,又遣身邊親衛,要傳書回嘉興關關係很好的將領們,尋求幫助。
夏玉瑾開了罈好酒,總算將兩人視線轉移回自己身上,他見柳將軍的大刀已經收起來,便慢悠悠地走過去,拉拉葉昭袖子,討好地對舅老爺說:“事已至此,急也來不及,大家想救柳姑娘的心是一樣的,不如坐下來好好商議,從長計議。”
柳將軍對這個遭逢不幸,孤苦伶仃,卻才貌雙全,深明大義的侄女是從心底當親閨女疼,想到她生死不知,遭遇難測,心疼得眼都紅了,他恨恨地瞪了“移情別戀”的葉昭一眼,再次想起她是女子,愣了愣,滿腹憤怒無從發作,終於長長地嘆了口氣,給外侄女婿面子,頹然入席了。
席間,葉昭回味剛剛的對話,覺得不安,小心翼翼地求證:“大舅父,真是皇上召你入京的?”
柳將軍喝了好幾口悶酒,一邊掛念侄女,一邊搖手道:“宮裡派人來傳的旨,還能有假?”
夏玉瑾很茫然:“是不是我們太久沒出門,所以沒聽說?”
葉昭臉色陰沉不定,她想了許久,搖頭:“我雖卸下上京軍事,可是上京軍裡不是沒有我的兄弟。胡青,秋老虎,黃副將,馬參將他們都還在,都是過命交情。聖上曾明言由田將軍接替我的職務,那是為征戰多年的老將軍,又在上京軍營呆了五六年,資歷足以服眾,上任後工作也很出色,從未犯錯。若是要由大舅父來接替田將軍的職務,實在說不過去。就算真的下了這樣旨意,隔了那麼多日,軍中那群傢伙也應來知會我一聲……”
柳將軍怒了:“什麼混賬話?天子也是你們可以懷疑的?”
夏玉瑾遲疑片刻,問:“敢問傳旨公公什麼模樣?”
柳將軍想了半天,撓著腦袋道:“公公不都是沒鬍子,白淨臉皮,尖嗓子嗎?我哪認得?邊關重將,只認聖旨,玉軸七色錦綾聖旨,上面斗大的紅色御印,哪能有假?他還派了個監軍來嘉陵軍中,武藝不錯,酒量更好,說話討人歡喜得很。我進宮的時候太晚了,說聖上去服侍太后,無要緊事暫時不見大臣,所以就先來你家了。”
葉昭只問:“可否將聖旨拿來一觀?”
柳將軍見兩人神色謹慎,心裡忽然有些忐忑,便將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聖旨取出,遞給外侄女。
有爵位的人家,哪家哪戶沒有幾張聖旨?
夏玉瑾去將自家以前接過的聖旨取來,與柳將軍收到的聖旨細細對比。
大秦聖旨是選用上好蠶絲,用特殊染色,特殊工藝織成的錦綾,顏色越豐富,聖旨等級越高。除祥雲瑞鶴外,兩端還有翻飛的銀色巨龍,隱入錦綾紋飾中,多重防偽,絕不外傳,製作精湛無雙,每張製作好的聖旨都存檔封庫,嚴加看守,所以建國以來,有過假傳聖旨的,偽造手諭的,卻沒有偽造聖旨的。
葉昭手持兩份一模一樣的聖旨,看了又看,看得眼都花了,實在看不出破綻,朝夏玉瑾輕輕搖了搖頭。
柳將軍挺直胸膛道:“我就說不會有假嘛,疑心病重!小心給皇上知道了,怪罪你們。”
夏玉瑾順手從媳婦手中接過聖旨,在燈下翻來覆去細看。
“盡胡鬧。”柳將軍繼續喝悶酒,想念乖侄女。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
就連葉昭都開始放下疑心,覺得是聖上心血來潮,想要暗換勢力時。
夏玉瑾忽然臉色變了。
他急忙將柳將軍的聖旨放到大家眼前,指著左邊銀色巨龍的一塊鱗片道:“看這裡。”
葉昭和柳將軍一起湊近看。
夏玉瑾問:“看出了嗎?”
葉昭搖搖頭,柳將軍也搖頭。
夏玉瑾趕緊將聖旨掉了個頭,再次指著那塊細小鱗片道:“看!”
若有若無幾條暗線,縱橫交錯,勾出一個幾近看不見的“李”字。
葉昭臉色也變了。
柳將軍雖不明白,也察覺不妙:“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夏玉瑾收起嬉皮笑臉:“聖旨有假。”
葉昭不由分說,果斷道:“調虎離山,嘉興關凶多吉少……”
柳將軍愣住了:“不會吧,就這麼幾條織錯的線,大概是織工疏忽……”
屋外一片嘈雜,宮裡太監急匆匆攔開要傳話的眾人,小跑步直闖內廳,黑著臉對柳將軍道:“聖上傳柳將軍火速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