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早些歇著。”
花生和玉米一齊站起身,嘴裡答應著,目送他走遠,才坐下繼續看書。
玉米便連裝樣子也不能了,呆呆地盯著書發怔,直到花生叫他去睡覺,面前的書連一頁也沒翻動過。
臨走時,他朝西牆看了一眼,那一面牆都是內嵌式的書架,壁間雕刻著各色花草蟲獸、樹木人物,繁複異常。
正當中,一隻貔貅昂首挺胸,龍首口角大張,氣勢吞天……
大苞谷並未因為立下重誓而整天埋首書堆,他依舊如往常一般早晚用功,白日跟著世子秦曠應對各國使節。
兩人倒是十分投契,大苞谷隨時向秦曠請教儒家經義,秦曠也不停追問他在海外見聞。
近兩日,他們去翰林院多了些,因為翰林院奉命:要將西洋傳教士所說的有關玻璃製造的工藝翻譯出來。
因此,秦曠聚集了一幫人,有通譯,有工部虞衡清吏司窯冶案房的人,加上翰林院的文人和大苞谷,幾下裡湊合,在傳教士的指導下,反覆校對工藝的文字表述,又反覆不停試驗,耗費多日,終於燒出了琉璃式的玻璃,但很不完美。
永平帝龍心大悅,下旨嘉獎眾人,並定於八月十五中秋,在皇宮舉行盛大宴會,宴請各國來使,特別是西方來使。
因王窮博聞強記,一些不常見的物事,都是他透過傳教士的描述找出來的,因此功勞顯著。
朝廷重賞了他和大苞谷。
八月十三日,王家一位姑奶奶,如今是廉郡王妃,見內侄如此爭氣,就賜了兩個女子給他做妾,都是琴藝書畫精通的美人,尤其擅長歌舞。
王窮得知後,先愣了一會,然後笑嘻嘻地拜謝收下。
當晚,王尚書對他嘆道:“皇上不想張王兩家結親。”
王窮皺眉問道:“這真是皇上意思?”
王尚書點頭道:“當然沒明說——皇上怎會做得如此明顯。只是廉郡王妃在給皇后請安的時候,皇后提了一句。”
王窮道:“莫不是王妃想多了?這京城世家聯姻常見的很,為何皇上要干預?”
皇后肯定也不會明說的,但這些內宅夫人都不是簡單的人,聽話聽音、體察上意,然後做出安排。
王尚書搖頭道:“絕不是多想。世家聯姻雖然多,然張家和鄭家掌管大靖半數兵權,我王家則是文臣薈萃,兩家聯姻。非同小可。皇上反對,又無法言說。當年白虎公和水柔郡主的親事大鬧一場後,皇上輕易不插手臣下之間的聯姻,只能出此下策了。”
王窮一點就透,知道了其用意。
就算他不納這二女,只要留下她們。風聲傳出後,張家也會望而卻步——這個是長輩所賜,不是先納的通房丫頭可比的。
收通房在先,是無意;如今若是納了,就是有意。就好比田遙一般了。留著通房,本也是為張家和張水兒考慮,免得致使其背上惡名。張家深知其意。否則張水兒也不會去見他了。
可是,這兩個女子卻斷斷不能留在王家。
再說,他也不願意被人這般轄制,便是皇帝也不行——不是君王所有的命令都必須遵循的,否則要御史幹什麼?
王家百年望族,兢兢業業、事君忠誠,絕不受這樣的轄制!
臣子也要有風骨,諂媚之臣是不能在朝中屹立長久的。
這是他展現手段和能力的時候了。
想畢。他對王尚書躬身道:“伯父可否讓侄兒處置此事?”
“你也該經歷一些事了。放手去做吧,不用擔心王家——”王尚書耷拉著眼皮輕聲道——“皇上不會把王家怎麼樣的。”
他言語肯定,神情傲然。
王家不結黨、不攬權。他和二弟為官清正,若是皇帝連這樣的人家都不能容,大靖該完了。
當晚。王窮一一考較兩女歌舞琴藝,並指點詞曲,甚為愜意。
其弟王突羨慕地說道:“歌喉婉轉,舞姿翩然,兄長真是好福氣。王妃怎麼就沒賜一個給我呢?”
王窮聽後笑了起來。
他道:“明晚十四,雖無滿月,也夠賞了。不如請了朋友來聚會,飲酒賞月觀舞作詩如何?”
王突大喜道:“此話當真?兄長捨得?”
王窮笑道:“又不送人,怎不捨得?”
遂吩咐了他一番話,王突就樂呵呵地去安排了。
十四日晚,王家花園丹桂苑內,彩燈高懸、絲竹輕吟,侍女穿梭往來,一場賞月詩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