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你在御書房外的所為,包括你託本宮轉述聖上的那兩句話,對聖上的君威來說,實是一種不容。若擱了其他嬪妃,是斷不會如此做的。婕妤,這宮最不能要的,就是不該有的同情,你可明白?”
我豈能不知,但,縱使我身上的寒毒是宸妃所致,在那時,我都無法恨她,或許我本來就缺少恨這一種感覺,在過去的十六裁中,我沒有恨過任何人,哪怕對澹臺夫人,也不過是厭惡。
我真的很怪。
不是不知道,在宮中,同情一個人,得到的,未必是善意的回報,可,面對這樣一個被情所困,因情而死的女子,我做不到棄之不顧。
即便,心軟會成為我的軟肋,我也不想違著心去做任何事。
“蓮妃娘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嬪妾前日,亦不過是種堅持罷了。”
她的手隨著我這一語驀地覆上我的:
“婕好啊,難怪聖上會如此放心不下你……”
她這話說得極低,卻清晰地映入我的耳中。
她和玄憶的關係,真的很玄妙,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譬如,對於玄憶一直陪著她,我竟再不會有一絲的酸澀。難道,是我對紀嫣然一直存有好感所致麼?
“蓮妃娘娘的傷可是大好了?山間溼冷,娘娘多加保重才是。”緩緩說出這句話,我將原本的話題一轉。
玄憶待我的心,我當然明白。只是前日所為,會否讓他以為是恃寵生驕,也未可知。
可,終究是悔不得的。
“本宮傷勢已無礙,說來,那日,也是你的心軟,間接導致了本宮為護聖上所受傷。”她出奇不易的說道,語意裡卻並無一絲的怪責。
“蓮妃娘娘為了皇上含身相救,也出乎嬪妾的所料。”
如若按著林蓁的意思,顯然這是皇后的籌謀,但我相信,若非心裡有著那人,任何人,哪怕甘為棋子,都不會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搏。
“呵呵,是麼?”她淡淡一笑,並不多說,執著我的手,低眸間,道, “婕妤的手怎麼又受傷了?”
我縮回手,輕聲:
“不過是剪花枝受的傷。”
其實是為剪窗花所愛的傷,但,我不願讓她知道這個原因,畢竟,那樣執拗的行為,無疑是可笑的。
只是,我明白,惟有這樣,我才能不在他啟駕前胡思亂想,也惟有這樣,他往酈翔行宮這半月,會有關於我的一絲牽纏。
“宮中女子的手更該愛護,婕好太不小心了。”
她繼續笑著,攜我一同往前走去,此時,我驟然看到,林蓁停步於前,手搭著山道上斜探出來的花枝,微微噢著,螓首一側,若有似無的眸華拂過我,當然也包括和我看上去相攜同行的蓮妃。
不知怎地,這一瞥,讓我覺得有一絲的心惶。
這月餘,我和林蓁之間漸漸湮生的感情,早不會再讓我面對她時覺得心惶甚至,於她,我還有著信賴。
為什麼,今日,會如此呢?
還是說。這心惶亦並非從今日開始?
這般想時,蓮妃極自然地鬆開攜住我的手:
“那邊的花開得倒是不錯的。”
她輕輕說出這一句,一手拿著那青翠的嫩枝,緩緩繞到另一側的山道,兀自摘下一朵粉嫩的草花,臉帶喜色地插在髻端,恰真是極配她的靈秀。
“蓮妃娘娘這麼戴,確是好看得緊呢。”一旁,早有兩名嬪位妃子恭維著走到她身邊。
我收回眸華,徑直先往山上行去,而林蓁亦早回身,彷彿剛剛那一剎不過是幻象,她從沒有回過身一般。
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回過身,並且看到我和蓮妃看似熱絡的相談。
山路愈往上,愈是崎嶇,好不容易走到山頂時,一座古庵才躍然出現在眼前清蓮庵的主持蔥心師太親迎庵前,皇后率眾妃頌唸佛號,依次進入庵堂。
師太早已安排好眾妃的住所。
皇后和貴妃所居的地方為雅居,離眾妃的稍遠,其餘諸妃,皆是安排在各進廂房內。
我所居的廂房略靠西,似乎,我生來也是與西面有緣一般,佟兒甫進房門少不得抱怨幾聲:
“娘娘也真是好脾氣,任由別人挑了,自個揀剩下的。”
“你這丫頭,佛門之地,偏還有這些個計較。”我只解下身上的披風,推開窗子,悠然可見靠山那面的蔥鬱。
“奴婢還不是為了娘娘嘛,在這又不是待一兩日,自見不得娘娘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