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后有什麼好處呢?一無非是手握後宮大權,可如今這宮裡大權還牢牢地攥在慈寧宮手裡,前後兩任科爾沁皇后都沒能討到好,她就算上位了,只怕也奪不到,還不如現在仗著皇上的勢,可以作一些小動作方便。二無非是恩澤孃家,如今的董鄂家烏雲珠並不想搭理,對烏雲珠最疼愛的阿瑪沒了,嫡母以前對她是連面上情都沒有,僅有一個弟弟,年紀小,接觸也不多,也已經襲了爵了,再多她給不了也不想給。三是圖望將來,將來,她烏雲珠還有將來嗎?孩子是沒了希望,就算抱養一個又能養多久,她這身子骨,只怕熬一天賺一天罷了。至於皇上的寵愛,就算當了皇后又能多多少,只怕還會因為名分的變化皇上心中覺得無愧了,要求越來越多,兩人越行越遠。
烏雲珠心裡很明白,她在宮裡唯一的依靠就是皇上,她還有很多想做的事都要靠著皇上才能做到。後宮那些曾經對不起她害過她孩子的人,她還要慢慢的一個個地清算,這些,都必須得皇上站在她這邊。慈寧宮裡的老太太是皇上的親額娘,烏雲珠不想也不能去硬碰硬,就算心中滴出血來,她也得繼續孝敬皇太后,還要竭力為皇太后與皇上之間緩和調解誤會矛盾,當然,那誤會是不是越解越深,母子之間的隔鬲會不會越來越大,那到時她也只能遺憾地說一聲: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一個強硬,一個體貼,福臨的心思徹底轉向了承乾宮,可是除了多多陪伴以外,福臨竟找不出其他方法來補償烏雲珠。烏雲珠生性恬淡,並不喜金玉釵環,屋內陳設也簡單高雅,再加上如今烏雲珠身子病弱,為免他過了病氣,反倒經常賢惠地把他推了出去。承乾宮越恭謹平和大度,福臨對慈寧宮的怨氣就更深,他必須找一個發洩的途徑。於是,皇帝下令摳去太廟匾額上的蒙古文字,公然表示對皇太后的不滿。
當然,不滿歸不滿,皇太后畢竟取得了勝利。三月二十五日復進皇后中宮箋奏。
福臨也沒多客氣,兩天後,追封皇四子和碩榮親王。
紫禁城那對最尊貴的母子之間如何鬥法,慈寧宮與承乾宮之間如何暗地裡交鋒,這些都離後來被稱之為“福佑寺”的那座小寺廟裡的一個小院很遠很遠。
博果爾進入小院半個月後,玄燁的體溫已經降下來了,痘皰處都已經結痂,只要再等上半個月,就可以自然脫落。至此,玄燁的危險期已經全部度過了,只要不去抓撓,就會不再感染了。至於痘痂脫落後留下的皰痕,也慢慢會變淺的。
小院內所有的人,包括博果爾在內,都歡欣鼓舞。博果爾一直表現得很篤定,其實心裡也是敲了敲小鼓的。當然,他知道玄燁還有六七十年可活,且死不了的。可他又不免擔心,他的存在是否會影響玄燁的命盤。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好在這段歷史並沒有因為多了個他而發生改變。
只有一個人不太高興,而這位居然是大病初癒的玄燁。他一面小心的摸著臉上的痘痂,一面打量著照顧著他的僕婦。
博果爾從莊上帶來的這幾個僕婦,都是得過天花僥倖活下來的,窮人家,哪裡有王公貴族家照顧得那麼細緻,她們能掙扎著活下來,那才真的叫命大,這個臉上就不免留下一些明顯的痘痕,俗稱“麻子臉”。因著相貌不佳,她們要麼很難嫁人,要麼所嫁非人。博果爾當初想在莊子上試驗種痘,好容易才找到了這麼幾位能照顧孩子的人。或許是找到了合適的事情做,而這事還只有她們做才不會有危險,而存活的孩子和家長都會對她們表示感謝,她們終於找到了存在的價值,對主子博果爾自然是感恩戴德,無比忠誠。
“三阿哥,王爺請您到院子裡去,奴才們要好好打掃一下房間。”
“哦。”玄燁又狠狠看了幾眼,才悶悶不樂地走進院子裡。
博果爾心情正舒暢著了,坐在院子中間,品著香茗,沐浴著初春暖暖的陽光,想著很快就可以交差,可以回家看額娘老婆孩子了,不由得微笑起來。
“玄燁,來,坐這兒,你好久沒曬太陽了吧。”
玄燁並沒有如博果爾預料的那樣開心起來,反而低著頭用腳劃拉著地面。
“這是怎麼呢?來,告訴十一叔,玄燁為什麼不高興啊?”
“十一叔,您真的也得過和侄兒一樣的病嗎?那為什麼您長得好看,她們那麼醜?十一叔,玄燁會不會也那麼醜?”
博果爾轉頭去看正在更換房內被褥的僕婦們,恍然大悟。孩子就是孩子,再沉穩也是孩子。
博果爾起身把玄燁一把抱起來,一起坐回位子上,把他放在腿上,衝他眨眨眼睛,小聲地說:“十一叔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