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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奉宸府時,一側候著的兩個小內侍忙上前拂雪,我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著冬陽的事。她心性太強,若是留在宮中,總有一日會引來殺身之禍,可是……這件事究竟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姐姐,”身後忽然有人出聲,我扭頭看,竟是仙蕙。她周身藕色衣裙,青色袍帔外也是落滿了雪,正對著我走過來:“姐姐,我今日入宮就想著或許能見到你,沒想到真如願了。”她邊說,邊興奮地跑了兩步,拉住我的手。
兩年未見,她眉眼已盡數張開,雖不及裹兒那般天資,卻也是漂亮的晃人眼。尤其難得的是,她笑起來還是那麼清澄澄,不帶半分心機。
我笑著伸手捏她的臉:“都快做人家孃親了,不能再這麼跑了。”她紅了臉,吐舌頭道:“我還覺得自己很小呢,都是延基……”她說完,臉已是紅到了耳根,我不禁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初入宮,她還是個小姑娘,整日纏著李成器,甚至會悄悄問我是不是哥哥最好看。轉眼間已經是快做人母了,想想就覺得有趣,我暗歎口氣,低聲道:“你看我不過是雙十的年歲,怎麼看著你這樣子,總覺得自己是要到不惑之年了?”
她咬著嘴角,笑出聲,不再理會我的調侃,扣著我的腕子就入了殿。
因突降雪,殿內又添了火盆,四下盡是衣香鬢影,好不熱鬧。
我剛一進殿,眾人就忽然停了聲音,皆是往這處看。我有些愕然,正覺得蹊蹺時,才掃見李氏皇族那一處,待看到王寰和元月,才恍然一笑,原來今日不止是皇子皇孫,武家諸王,這些王妃正室都已來了。
仙蕙看著架勢,又見皇姑祖母未在殿內,立刻冷下臉:“諸位郡王親王,可是被大雪凍到了,怎麼都不會說話了?”她如今是武家媳婦,又是太子親女,說出這種話自然更添了尷尬。倒是婉兒先掩口笑,搭腔道:“小郡主這是孕氣大了,快落座吧。”她說完,又持觴敬了武三思一杯,武三思立刻笑出聲:“本王還以為只有府裡那些女子是這樣,看來世間女子皆如此,皆如此啊。”
他說完,一仰而盡,殿內眾人也隨著相繼笑起來,各自將目光散了開。
我攥著她的腕子,示意她隨我落座,無奈道:“這裡都是大你不少的人,怎麼這麼莽撞?”仙蕙氣鼓鼓地看我:“他們都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成器哥哥只肯與你日日私會,卻不肯娶你。”
我詫異看她,明明是極不堪的“私會”二字,怎麼落到她嘴裡就讓人想笑?她這一句話,倒像是一劑良藥,將冬陽的事淡化了不少,我笑道:“你是聽誰說的?”她哼了聲:“當然是大哥和延基,他們兩個日日飲酒,總能說起此事。”
我搖頭笑,看了李成器一眼。
他亦是在看我,眼中有幾分憂心,直到我看向他才有了些緩和,淡淡地笑了笑。
我抿唇笑,這才收回視線,看仙蕙:“那些人說的話,你就當是聽著有趣,不用太記在心裡,知道嗎?”她恨恨看我,頗有點兒怒氣不爭的意思:“那年姐姐為了他,甘願嫁給隆基哥哥,如今終是能再回宮了,為何還要忍?我看就是他如今妻妾成群了,把姐姐的深情厚意全忘了。”
我被她說得是啞口無言,哭笑不得:“我記得當年你可是最喜http://87book。com歡這個哥哥的。”仙蕙氣著喝了口茶:“我最喜http://87book。com歡的是姐姐。”我一時有些觸動,只覺得心頭暖融融的:“好了,總會嫁的,不急在這一時。”她瞪大眼看我:“我都要有孩兒了,姐姐竟然還不急。”
我決定不和她再爭論下去,這其中紛亂複雜她最好不清楚,若是聽說了還不知道能做出什麼來。
想到這兒,忽然想起她剛才提到的話:“你大哥和武延基整日在一處?”仙蕙笑著點頭:“大哥和三哥、裹兒姐姐說不到一處,反而和延基熟一些,他們整日就湊在一起,說些有趣的事給我聽。”
我看她喜滋滋的,心中總覺不妥。
李重俊和安樂公主的心機,絕非尋常,說不到一處絕非是好事。
多年前龍門山她耳語的話,暮然闖入腦中,我試探著問她:“當年你大哥的酒醉亂語,如今可曾再提過?”仙蕙愣了下,想了想才說:“姐姐罵我極兇的那次?”我點頭,有些緊張地盯著她,她猶豫了下,才輕聲說:“有說的,不止是大哥和延基,如今宮外人都是流言蜚語的,說皇祖母怕是要把天下給張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