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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但漿洗得很乾淨。眉目清秀,臉上頗有困頓之色,神情卻坦蕩自若。

我對他的印象甚好,不禁問道:“你從外地來?”

他道:“正是,在下李延年,初到長安,擅琴會歌舞,希望落玉坊能收留。”

我笑道:“能不能收留,要看你的琴藝。你先彈一曲吧!陳耳,給他找具好琴。”

李延年道:“不用了,琴就是琴師的心,在下隨身帶著。”一面說著,一面解下了縛在後背的琴。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舉步先行。

李延年開啟包裹,將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低頭默默看著琴,一動未動。陳耳有些不耐煩起來,正欲出聲,我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收斂了神色。半晌後,李延年才雙手緩緩舉起。

山澗青青,碧波盪蕩,落英繽紛,鳥鳴時聞。李延年琴聲起時,我竟然覺得自己置身於春意盎然的秀麗山水間,我雖然對琴曲知道得不多,可這種彈得幾乎可以說是絕世的好還是一耳就能聽出來。

曲畢聲消,我意猶未盡,本想再問問陳耳的意見,可抬眼看到陳耳滿面的震驚和不能相信之色,心中已明白,無論花多大價錢都一定要留住此人。

我微欠了下身子,恭敬地道:“先生琴技非凡,就是長安城中最有名的天香坊也去得,為何到我這裡?”

李延年對我的恭敬好似頗為不適應,低下頭道:“實不相瞞,在下已經去過天香坊。在下是家中長子,父母俱亡,帶著弟妹到長安求一安身之處,天香坊本願收留我們兄妹,但妹妹昨日聽聞有人議論落玉坊新排的歌舞《花月濃》,突然就不願意去天香坊,懇求在下到這裡一試,說務必讓編寫此歌舞的人聽到在下的琴曲。”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李延年:“令妹聽聞《花月濃》後居然求先生推拒了天香坊?”

李延年道:“是。貴坊的《花月濃》的確別出機杼。”

我笑起來,《花月濃》是一出投機取巧的歌舞,曲子其實很一般,落在你這樣的大家耳中也的確只配一個“別出機杼”。不過這個妹妹倒是令我對她很好奇,我歌舞的意外之圖瞞過了紅姑和吳爺,卻居然沒有瞞過她。我自小背的是權謀之術,阿爹教的是世情機變,其後更是親身經歷了一場滔天鉅變,進入石府後又費心收集了長安城權貴的資料,而她竟然剛進長安就心中對一切剔透,真正聰明得令人害怕。行事又堅毅果斷,在流落長安的困頓情形下,竟敢拒絕天香坊,選擇一個聲名初露的歌舞坊。只是她既然約略明白我的意圖,卻還特意讓哥哥進入落玉坊,所圖是什麼?她為何也想結識平陽公主?

我細細打量著李延年,他長得已是男子中少見的俊秀,如果他的妹妹姿容也是出眾,那……那我可非留下此人不可,“不管天香坊給你多少錢,我出它的兩倍。”

李延年神色平淡,也沒有顯得多高興,只是向我作了一揖道:“多謝姑娘。”陳耳在旁笑道:“以後該叫坊主了。”

我道:“園子裡的人都叫我玉娘,先生以後也叫我玉娘吧!”李延年道:“玉娘,不必叫在下先生。”我道:“那我就稱呼先生李師傅吧!不知師傅兄妹如今住哪裡?”李延年道:“初來長安時住客棧,後來……後來……搬到城外一個廢棄的茅屋中。”

我瞭然地點點頭:“我剛到長安時,還在長安城外的樺樹林露宿過呢!”李延年抬頭看了我一眼,一言未發,眼中卻多了一分暖意。

我道:“園子裡空屋子還有不少,你們兄妹若願意,可以搬進來住。”李延年沉吟未語。我道:“李師傅可以領弟妹先來看一看,彼此商量後再做決定。如果不願意住,我也可以命人幫你們在長安城另租房子。今天天色還不算晚,李師傅回去帶弟妹來看屋子還來得及。”

李延年作揖道:“多謝玉娘。”我站起對陳耳吩咐:“麻煩陳師傅幫我送一下李師傅。”又對李延年道:“我還有事要辦,就不送師傅了。”說完轉身離去。

我命僕婦收拾打掃屋子,又命丫頭去叫紅姑。紅姑匆匆趕來道:“正在看歌舞,你人怎麼就不見了?怎麼打掃起屋子來?誰要來住?”

我笑吟吟地看著擦拭門窗的僕婦:“我新請了一位琴師。”紅姑愣了下道:“一位琴師不用住這麼大個院子吧?何況不是有給琴師住的地方嗎?”我回頭道:“等你見了,你就明白了。對了,叫人給石府帶個話,說我今日恐怕趕不回去。”

紅姑困惑地看著我:“究竟什麼人,竟然值得你在這裡一直等,明天見不一樣的嗎?”

我側頭笑道:“聽過伯牙子期的故事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