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瓦剌人真來襲我獨石口堡,憑著這千餘將士,咱們至少也能夠支撐數日,此距那半壁店堡不過半日路途,到時再遣人報之吳指揮使他們,老子就不信他們敢眼睜睜地看著咱們在獨石口堡跟瓦剌拚個你死我活而不動彈。”田坤回過了頭來,掃了諸人一眼沉聲言道。他那張濃眉大眼的國字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側的太陽穴位置一直劃至了下頜處,讓他臉上的表情顯得份外地猙獰。
諸人都只能悻悻地閉上了嘴,繼續隨著田坤於城上巡查。到了北門的牆頭,看著那一望無垠的金黃色平原,田坤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己的兄長,還有自己的侄女,如今皆已與自己陰陽兩隔。
站在這裡,彷彿還能夠看到,去歲時,自己那身上連受數創的兄長披掉了甲衣,身先士卒,揮著那柄砍得滿是缺口的戰刀率親衛衝殺向那猶如洪流一般湧進獨石堡口,面目猙獰而噬血的瓦剌士卒。
而自己臉上的疤痕,正是那一戰所留下來的,自己連殺了三名瓦剌士卒之後,被不知道從哪揮過來的一刀劈在了面門之上,就昏迷了過去,直到深夜,自己才從那死人堆裡邊爬了出來,後來被幾名僥倖活下來的明軍士卒所救,那時候,自己才知道,自己的侄女,也已然隨自己那位兄長而去。
獨石口堡雖然被毀,守堡將士幾乎全部戰死,但是,卻留下了近三千具蒙古韃子的屍首,讓瓦剌也嚐到了厲害,所以,瓦剌大軍才羞憤欲狂地將整個獨石口堡幾乎拆成了廢墟。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楊洪率大軍來方,無險可守的瓦剌軍隊只能悻悻地撤離了這裡,才使得大明有時間重新佔據這裡,重建獨石口堡。
“兄長,乖侄女,你們放心吧,你們拿命來守護的獨石口堡,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那些蒙古韃子佔據這裡。”田坤那滿是老繭的大手,撫摸著那夯築得猶如堅石一般的牆體,在心裡邊默默然地道。“願你二人在天之靈,護佑我等……”
看到那田坤一臉唏噓地站在那裡,身後諸人都頗有默契地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們很清楚,田坤是在想什麼,過了半晌之後,田坤才重新打起了精神,轉頭向著那名一開始第一個開口說話的千戶問道:“今日的偵騎是何時派出去的?”
“稟田將軍,是今日卯辰之交時所遣,按慣例,此時應該回來了。”那名千戶抬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估摸著答道。
“來人,去看一看現在是午時幾刻了?”聽到了這話,轉臉過去,眯著眼睛努力地觀察著地平線的田坤又接著問道。“往日,應該是午時一刻回的吧?”
“正是,每日都是午時一刻左右回堡。”那名千戶點了點頭趕緊言道。不大會功夫,跑去看那計時滴漏的親兵跑了回來:“將軍,現在是午時兩刻。”
“午時兩刻了?”田坤聽了此言,不禁心頭一沉。“趙千戶,立即再遣探馬偵騎出堡,看看能不能迎到那名偵騎,若是中途,有什麼異常,即刻回報,不得延誤。”
“末將遵命,這就去辦。”趙千戶不由得肅容抱拳聽命,然後快步轉身跑下了城樓,不大會的功夫,數騎從堡下奔出,朝著那兩河之間的平原地帶疾奔而去。
“希望沒有什麼事……”田坤看著那些疾馳而去的偵騎身影,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嘆。可是心裡邊的不安卻越來越深。
“將軍,您是不是先回府用午膳順便休息一下?若是有事,末將自會遣人來報將軍。”旁邊的一名百戶開口言道。
“不妨事,就在這多等一會,順便著人拿些吃食過來,咱們在這兒就將用一下就是了。”田坤不耐地揮了揮手言道。最主要的是,在這非常時間,偵騎出去之後,不按時而歸,實在是讓田坤分外的擔憂。
一幫武將,就避坐於那獨石口堡北門上的簡單陋城樓之內,草草地吃了一頓午餐,然後喝著親兵遞來的茶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時不時抬眼望向那極遠處的地平線,時間,拖得越久,諸人的心情就越發地顯得沉重,甚至有幾人已然坐不住,煩躁地扶著腰間的戰刀,在那城樓裡邊晃盪不停,甲片碰撞與摩擦聲顯得分外的刺耳。
“嗯?”正在死死盯著那城樓裡邊的滴漏計時器的田坤不知道為何發出了一聲驚疑之聲。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一臉驚疑不定的田坤的臉上,就見那田坤突然拔身而起,走到了那滴漏計時器的旁邊,掀開了那個盛著清水的水缸缸蓋。
其他人也不由得臉色一變,輕手輕腳地步上前來,似乎害怕腳步稍重一些,這城樓就會坍塌似的,等他們也湊到了水缸旁邊,看到了那水缸裡,本該平靜得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