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開平衛,若獨石口堡無援軍,必為瓦剌所獲。可任誰也料想不到朱祁鎮居然像是未知先覺一般地遣出了援兵,而塞刊王的太過大意,還有立功心切,終究使得伯顏貼木兒最後的殺手鐧也變成了無用之功,更還折扣了七八千兵馬。
這樣的結局,讓也先與伯顏貼木兒不由得鬱悶到想要吐血,但又無可奈何,畢竟,伯顏貼木兒最多就是智計百出,可不是能夠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主,更何況,他也沒有想到,阿剌這位準噶爾部的大佬,居然為了報私仇,而將此絕密的訊息洩露給了衛銘童。
“丞相,大汗如此決意此時南征,您覺得,勝算幾何?”阿樂楚晃了晃腦袋,似乎想到大腦裡邊的擔憂給甩掉。
伯顏貼木兒聽到了阿樂楚這話,不禁發出了一連串的笑聲,不過笑聲裡可沒有半點的暢快之意,倒像是一個失心瘋的精神病,看得那阿樂楚心驚肉跳。“丞相,您這是何意?”
“若是有半點勝機,本相都絕不會如此再三地反對我兄長出兵了。”伯顏貼木兒將手中那柄削肉的解腕小刀狠狠地紮在了那結實的案几上,表情顯得猙獰無比。“從之前本相的描述,想必你也該知道那朱祁鎮是何等樣人了,你覺得,他既然有膽來挑釁於我兄長,難道他會不考慮清楚,激怒我兄長所帶來的後果嗎?”
聽到了這話,阿樂楚也不禁默然,是啊,朱祁鎮這個陰險歹毒的南蠻,必然已經預料到了會有怎樣的後果,不然他肯定不會如此輕率。
伯顏貼木兒又繼續言道:“今冬雖不比去歲,但是,此時風雪大降,最是不利於行軍作戰之機。再加上明軍提前做好準備,這等情況之下,誰敢言能有勝算?將士們能夠平安而歸,已是幸事了。”
阿樂楚亦不禁輕嘆了一口氣,是啊,如今的大汗的脾氣,實在是已經無人能制了,只希望這一次,各部都別真傻,太賣力了,不然,在冰天雪地裡去攻堅,這原本就非草原遊牧民族所長的戰術,只會是去得越多,死的越多。
“……得沐天恩,貴為皇后,然其聽信佞言,忠奸不辯,有失婦德,難立中宮……
日前已黜其皇后封號,然念其秉性淳良,受奸人所惑,貶為寧妃,謫居景陽宮。望其循規蹈矩,謹言慎行……
欽此!“
隨著這一聲尖細的嗓音停頓,那汪氏的臉上表情卻絲毫沒有變動,彷彿像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個結局一般。
“還請娘娘領旨謝恩……”看到了那廢后汪氏仍舊安然不動,那名奉命前來傳旨的宦官不由得在心底暗歎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提醒了句。
“多謝公公了,不過,還望公公告之陛下,許臣妾離開紫禁,回郕王府居住,這裡,臣妾實在是住不慣。”汪氏緩緩地起身,打量著這空曠而又顯得冷清的殿堂,嘴角露出了一絲澀澀的笑意,看向那露出了一臉難為之色的傳旨宦官。
“公公怕如此會得罪杭貴妃吧,無妨,你只需告訴陛下,若是不許,那本宮寧可自縊於此,也不會再這紫禁之中的其他宮殿裡,多活一日。”汪氏的嗓音溫婉而寧和,但是,那不容置疑的堅決,讓那名前來傳旨的宦官臉頰上瞬間就浸出了汗水。
當下不敢怠慢,趕緊恭身言道:“娘娘請稍待片刻,奴婢這便去見陛下,定將娘娘的話,傳述於陛下知曉,還望娘娘保重才是。”
看到那汪氏點頭含笑應允,這名宦官退出了大殿,朝著隨同其前來的左右低聲吩咐了一番之後,便當先快步朝外疾行而去。
“……皇帝,你這麼做,是不是終究太過不近人情了。”吳太妃看著跟前那表情沉肅的朱祁鈺,一想到那表面溫婉,實則性恪剛強的媳婦汪氏,心裡邊,不禁有些悲涼。
“娘,孩兒,孩兒這也是為了您,憑什麼皇兄的兒子是太子,朕身為大明天子,難道還鬧出一樁,叔位侄繼的鬧劇不成?”朱祁鈺拜伏於地,一臉猶自不甘地道。“娘您也該知道,見濟那孩兒如今不過三歲,但卻聰慧伶俐,而且極為仁孝。朕自然希望自己百年之後,將這天子之位,傳於見濟,終不使大明的江山社稷斷續……”
這話就顯得完全地赤裸裸了,明明白折就是告訴吳太妃,他可是您的親孫兒,他若為太子,那您的嫡親血脈,可就是可以名正言順的主掌大明千秋萬載了,這樣的榮耀,這樣的誘惑,又有幾人能擋?
吳太妃同樣也擋不住這樣的誘惑,更何況,她的心裡邊,因為長久以來,在面對孫太后時漸漸地由自卑而積累起來的怨恨,自然絕不甘願,自己的兒子把那天子之位,在未來,再恭恭敬敬地送還到朱見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