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都點了點頭,“柔然與大盛自從兩百年前,貴國的公主與可汗結親之後,一直到現在,共享了兩百年的和平,原本這和平可以繼續下去,不必有這勞民傷財,彼此損失的這一仗。”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萬分的鄙夷和可惜,“但大汗一心想要耀武揚威,也不顧百姓和將士的意願與死活,非要挑起與貴國的戰爭。”
紀都抬了抬頭,雙手拱了一拳,認真而懇切地道,“這場不必要的戰事,我父親原本是極不贊成的,但大汗剛愎自用,聽不得半點諫言,非要一意孤行。”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父親他身在其位,我阿姐又是王后他身在其位,莫能奈何,不得已才出任了此戰的大元帥,後來實在對不住自己的良心,才稱病請辭帥位的。”
紀裡海到底是個什麼想法,鎮國將軍並不想要去深究。
他也為人臣子,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無奈。
大將軍現在只對紀都話裡的真意感興趣,倘若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紀家要反那麼柔然大汗自顧不暇,這場戰爭對大盛來說,則必然是十分有利的。
他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你繼續說。”
紀都忙道,“大汗不只對我阿姐下了狠手,還想要對兩位王子不利,虎毒不食子,他既如此無情,我紀家又豈能任他宰割?”
他頓了頓,半跪到地上,“大將軍,我父親和阿姐想要求您幫個忙,出其不意地來一次進攻,拖住大汗的兵馬,好叫他孤立無援,然後”
然後紀裡海便和紀都殺進大汗營帳逼宮,不消幾日,儲君登基,成為新任的柔然可汗,再與鎮國大將軍籤立盟約,給予一定的條件,來重新換取和平。
這買賣對雙方來說都不虧本。
柔然王后解除了危機,擁立了自己的兒子成為新的汗王。
雖然可能會丟失一點土地,多附贈大盛朝一點歲貢,但與身家性命和王位相比,這又算得了什麼?
柔然本來就不是能夠輕易挑戰盛朝的能力,是現在的汗王自作主張想要彰顯武功,原本就不是件明智之舉。
如此休兵,也算是民之所盼,簽訂永結和平的盟約,便能休養生息。
而對於盛朝來說,柔然主動納降。是個再好也不過的揚我國威的體現。
這場仗,雖然堅持下去,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西北大軍的,但打仗曠日持久,勞民傷財,還會有許多將士為國犧牲,實在不是什麼值得堅持的事。
柔然若是能一舉休戰,那麼等清理了戰後事宜,何談結束,袁家軍便可返回盛京了!
這是名利雙收的一個提議。鎮國將軍自然不會錯過。
他與身邊的副將謀士略作商議。便點頭答應了下來。“好!”
紀都鬆了口氣。
他們紀家雖然有權有勢,但到底敵不過一國之君,這場奪宮勝算並不很大。
就算紀王后可以控制大汗的內帳,但側妃完全可以用殺害大汗謀逆篡位的罪名。和大臣們一起調動軍馬勤王,到那時,紀家也要跟著一起完蛋。
但若是有鎮國大將軍的幫忙,形勢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當然,紀都也深深知曉,鎮國大將軍不會白幫這個忙,將來的求和書中,柔然定要大大地放一次血。
但比起家族的興亡,家姐和兩個外甥的生死來說。孰輕孰重,他還是拿捏得清的。
當下既已約定,鎮國將軍便要親自送紀都出營。
紀都貪戀地嗅著撲鼻而來的肉香,連續嚥下好幾口口水,終於還是忍不住提出。“大將軍,不知道在烤制何物,怎得那麼香?”
他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渴望。
鎮國將軍原本不捨得將那麼美味的羊肉分給別人吃的,但一想到若是盟約達成,便會有極大的好處,心情愉悅,便也大方起來。
他笑呵呵地命副將去取了一隻羊腿過來用油紙包好,親手遞給了紀都,“也沒什麼,不過就只是一點家常烤物而已,紀國舅若是不嫌棄,便拿去嚐嚐吧。”
紀都強忍著想要當場將羊腿吃掉的衝動告了辭。
一直將馬騎到當初他徘徊不前的邊界,這才偷偷停住,從懷中摸出羊腿來,小心翼翼地撕了一小塊。
他將肉塊放入口中,頓時覺得耳聰目明心都敞亮了。
這美味像是蠱惑,令他完全放棄了掙扎,忘記了抵抗,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其中。
先是一口,再一口,接著一口,繼續一口,最後不消小半個時辰,他竟風捲殘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