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藥罐子,把盤子往他手中一放,“不吃,還要熬三個時辰不睡給澐逸熬藥,你當你是我這樣的身體嗎?給我吃掉!”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狠狠的出口,他一個哆嗦,捧著手中的托盤很快的坐下,抱起碗。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倒是身體力行的告訴我這幾個字的意義。
“哎呀!”才喝了一口湯,他又忽然抬起頭。
我眉頭一皺,“怎麼,不好吃?”
飛快的搖搖頭,“我的藥!”
“我來熬!”我再次狠狠瞪他一眼,“你給我吃完再說話。”
“可是”他在我的目光中訥訥的低下頭,用力的深吸了幾口氣,勇敢的抬頭,“你不懂煎藥的火候,要是火候不對,藥有可能逼不出藥性,也有可能過了火,這幾味藥我弄了很多天的,要是被你弄壞了,我重做浪費了藥,穆公子還失去了調養的最佳的機會。”
這話說的義正言辭,讓我竟無言以對,尷尬的站在那。
他把湯碗放在一邊,手又抓上了那個小扇子,開始盯著那個小藥爐。
看他這樣下去,不等上三個時辰是不會吃東西了。
“那你看著藥,我餵你吃。”我的手端起紅豆湯圓,舀了一勺遞到他的唇邊。
他張開唇,將湯圓含進了嘴裡,眼睛盯著爐子,含糊的應了聲,“好。”
看著他的唇慢慢動著,臉色在火光的映襯中閃著紅暈,我輕聲問著,“好吃嗎?”
臉上有幾分饜足之色,他嚥下口中的湯圓,“好吃,夜俠的手藝太讓人驚歎了,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好吃的紅豆湯圓。”
有些驚訝,倒沒忘記了繼續手中的工作,又是一勺遞到他的唇邊,“你倒嘴巴厲害,一下就能吃出是夜做的。”
他剛張開唇,就被我一勺倒進了嘴巴里,快速的嚼了兩下,他綻放一縷不好意思的笑容,“夜俠經常給我送夜宵,吃多很多次呢。”
沒想到夜居然會私下做東西給他吃,還是半夜送上門,就連我都沒這種待遇,真是妒忌。
他抿著唇,唇上還殘留著湯汁粘粘的閃著光,“還有子衿哥的糕點,糅合了‘雲夢’和‘御風’兩地的特色,甜而不膩非常好吃。”
子衿的糕點?
我差點彎腰去撿自己掉在地上的眼珠子,我都沒吃過子衿的糕點,他,他,他居然有這個口福。
“對了。”他眼神一閃,“月棲弟弟的素餅也是清淡可口,齒頰留香。”
他還吃過月棲的素餅?我每年一次才能啃上兩口月餅
夜的甜湯,子衿的糕點,月棲的素餅!
我究竟是小瞧了他們還是小瞧了柳呆子?這麼多的秘密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心頭有些微妙的感覺,手中的勺子倒是一下一下的送著,他抓著扇子,眼睛盯著藥爐,不時的扇一下,或者動動藥罐子,只在偶爾的抽空間吃上一口。
有時候他入了迷,忙著手中的活,我就這麼懸著胳膊等待著,沒有催促,反而藉機將他的神態看了個清晰,當月上柳梢時分,總算是讓他把一碗湯圓給吃完了。
他拍拍自己的肚子,打了個飽嗝,“好撐。”
“吃個白糖糕?”我拈起一個,“夜的東西一向精緻有餘分量不足,墊個底倒是可以,若說做晚餐則太少了。”
他張大了嘴,“我真的飽唔”
後面的話被我手中的白糖糕給塞住了,我很強勢的看著他咬著白糖糕的可憐動作,“再吃一口。”
一臉無奈的人就著我的手咬了一口,“只一口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沒有習慣性的壓制他命令他,因為我走神了。
他的舌尖,剛才滑過我的手指。
他的唇,帶著暖意貼著我。
有點熱,有點溼潤,有點癢,尤其那咬著半邊白糖糕委屈的神情,好像我給他吃的不是飯而是藥。
一瞬間,心軟了。
“算了。”看著手中半個白糖糕,上面還有他兩排小巧的牙印,我想也不想的丟進自己的嘴巴里。
飯吃完了,按理說我的任務完成了應該滾蛋了,而按我以前的性子也早琢磨著晚上蜷在誰的被窩享受著溫存。
可是現在,我忍著自己不喜歡的藥味,對著一個被自己嫌棄為囉嗦和呆滯的男子看的興致盎然,看著他在火爐旁忙碌著,心頭的小火苗就如同火爐中的火苗一樣簇簇的竄著,舔上自己的腦子,思想也和那小藥罐裡的藥汁一樣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