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的我,手指已經碰上了門閂,卻忽然收了回來,低低嘆息著,“子衿,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澐逸和夜也對我耍過心機甚至讓我吃癟,但是我從未否認過他們的為人,對你也是同樣,記憶是人生抹不去的歷程,你在我心中永遠是完美的男子,欣賞你不因立場而改變。”
本來想取回我掛在衣鉤上的大氅,想想又縮回了手,“外面雪大風涼,注意身體。”
他一直沒有說話,我也未曾回頭,當門板合上的時候,心頭湧起一句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對他無恨,當年如此,如今依然。
子衿已經不在我身邊,卻不可改變他曾經的存在,溫柔如水的他,含笑包容的他,那個馨香的懷抱曾給了我無數的勇氣和動力,在我最失意最落魄的時候。
面無表情的邁著腳步,看到那個小二與我擦身而過,她是‘千機堂’的人,從和我打第一個照面起,我就知道。
她匆匆的進了門,我悠悠的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今日之後,與他不會再見了吧,這個聰明內斂的男子。
我對澐逸說,自己不喜歡太單純的男子,偏愛心思厚重眼神交流中知我懂我的人,喜歡有自己思想主見的男子,這樣的男人太難得,更難駕馭。
子衿是這樣的男子,卻不能甘心留在我的身邊,只希望在這女人天下的世界中,希望他不要太累,不要太辛苦。
子衿不愛濃豔的裝扮,但是我知道,為了今日的見面,他是精細妝點過的,子衿啊子衿,少見你如此沒有自信的時候。
“堂主!”裡面一聲驚呼震住了我的腳步,那聲音是急切的,是恐懼的,還有不知所措。
‘千機堂’培養的是竊取情報的人,最講究的就是冷靜,這個人照面時應對我的態度和行為,都不該發出這般的聲音。
“嘭”先是凳子翻倒的聲音,砸在地板上沉悶厚重,伴隨而起的是人體落地和那女人同時的驚呼。
不假思索的,我轉身衝回了房間,剛入門,鼻端就嗅到了一股血腥氣,摻雜在濃烈薰香中的血腥氣。
剛才一直在房中,被那薰香掩蓋了,我竟然沒有發現。
碧色的人影躺在地上,髮絲凌亂散落一地,身體側躺著微微蜷曲,大氅胡亂的落在身邊,而那個呆滯的笨女人就這麼傻傻的站著,“堂主,堂主”
“子衿!”直接伸手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半個身子落在我的懷中,他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黃豆大小的汗珠,緊緊咬著唇,全身顫抖。
“怎麼了?”我的手指扣上他的脈,只覺得脈息很快,非常的快,血腥氣在空氣中愈發的濃烈了,“告訴我,哪不舒服,告訴我”
心痛,在這一瞬間到達頂點,他緊緊的咬著唇,殷紅的血珠從唇邊沁出,在蒼白的臉色映襯下,觸目驚心。
他慢慢的睜開眼,靠在我的肩頭,看著我慢慢的笑了,緊蹙的眉頭在漸漸舒展,嘆息般的低吟著兩個字,“寶寶”
楚燁你還愛我嗎?
寶寶?
鼻子終於找到了血腥氣的來源,我毫不遲疑的撩開他身上一直不肯拿下的大氅,一個完全不在我意料之內的挺起肚子嚇了我一跳。
可是,我只看到這一眼,本來一臉痛楚的子衿忽然猛的從我手中扯回了大氅,死死的壓在他的肚子上,咬著牙齒顫抖著嗓子,“別,別看”
可是那一眼的震撼,又豈是幾個字能說明的?
紅色,可怕的深沉紅色,沾染在綠色的衣衫下,是大片的黑色。
“是,是要生了嗎?”他的肚子很小,根本不是我看過的懷胎十月要生娃娃的那種型別,難道
寶寶要保不住?
這一下,我也徹底慌了手腳,抱著子衿的身體,緊張的嚥著口水,“別,別怕,沒事,不會有事的。”
是我不好,為什麼我完全沒注意他的身體狀況,他剛才不斷的新增薰香,只是不想讓我聞到他的血腥氣。
他剛才臉色那麼難看,疼的一直在出汗,卻那麼不著痕跡的擦拭掉,不讓我知道。
他隱藏的那麼好,那個比之當初更加清瘦的身子讓我根本就沒往那方面想。
為什麼我那麼蠢,明明知道柳夢楓曾經在馬車上說過赫連冰桐的丈夫要生產了,明明在這熟悉的味道中隱隱估計子衿就在車上,為什麼我竟然會蠢到以為車上還有其他的人?根本沒有與子衿聯絡在一起?
是因為不願嗎?不願意相信子衿會懷了赫連冰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