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瞟了一眼溫恢,苦笑了一聲:“小郎君雖然已經把困難說得夠多了,但是我覺得,事情比你們想象的還要麻煩。”
“為什麼?”這次連溫恢都有些不解了。
閻柔緊閉著嘴唇,想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對溫恢說道:“小郎君雖然說得嚴重,可是你心理恐怕還有一絲僥倖,以為胡人雖然善戰,但要論計謀,恐怕還不是漢人的對手,所以才有以退為進、從長計議的想法。”
溫恢遲疑了一下,默默的點了點頭,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可是,現在胡人之中不凡智謀之事,這些人有很多便是大漢人,有些還曾是大漢人中的名士。”閻柔無聲的嘆了口氣:“這些人便是在大漢,也是不一般的能人。”
劉修大惑不解,難道那些才是真正的漢奸?
溫恢卻擰起了眉頭,眼睛微微眯起,神色有些緊張:“你是說那些逃出塞去的黨人嗎?”
閻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其中有黨人,但不僅僅是黨人。大漢這些年閹豎當道,搞出了那麼多事,又豈止是兩次黨錮這麼簡單。”
劉修一頭霧水,黨錮又是什麼意思,怎麼還兩次?除了黨錮還有什麼事?
“唉——”溫恢長嘆一聲,臉色沉重,欲言又止。
閻柔沒有再多說什麼,答應了到時候去赴宴,便客氣的把劉修他們送了出來。劉修不清楚是什麼事,本想問問溫恢,溫恢卻心思沉重,沒什麼心情向他解釋,等要問劉備,劉備卻跑到前面去引路了。
劉修沒辦法,只好把一肚子的疑問藏在心裡。回到張家之後,進了桃園,請溫恢入座,憂色沖沖的溫恢這才注意到了他的疑惑,便簡略的解釋了一下。
原來這些年大漢的朝堂已經亂得不可收拾。
從光武皇帝中興起,大漢到現在一共有十一個天子,可是除了最開始的光武、孝明、孝章三位天子之後,其後幾個皇帝大多是弱年登基,大權便落在了太后手中,先後有馬竇鄧梁幾個太后臨朝聽政。太后是女人,不可能直接掌握朝政,只能倚靠外家,外戚便成了大漢最大的威脅,其中最囂張的莫過於大將軍梁冀,據說質帝就是因為說了他一句“跋扈將軍”就被他毒殺了。他執政二十多年,可以說是威行天下,就是一個沒有天子名號的天子,直到孝桓皇帝藉助宦官之力,這才一舉剪除了他。
然而對於大漢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因為外戚的勢力雖然一時被壓制住了,但為禍更烈的宦官卻從此登上朝堂,成為另一個危及大漢根基的禍根。從孝桓皇帝一日封五侯到現在十二常侍把握朝政,大漢的朝堂就是閹豎把持的朝堂,一旦惹怒了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掀起狂風暴雨。
這其中最顯著的就是兩次黨錮,這兩次黨錮幾乎把大漢的元氣摧殘一盡,最近一次是當今陛下登基後的第二年,中常侍侯覽誣陷前司空虞放、長樂少府李膺、太僕杜密等人為鉤黨,天子下詔州郡大舉鉤黨,幾乎把天下豪傑及有名計程車人一網打盡。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被終生禁錮,有的人則逃出塞去,其中途經幽州的黨人不在少數。
這些人中當然有沽名釣譽之輩,但也不少有真才實學的幹才,他們之中肯定有對大漢失去了信心,從此投靠鮮卑人的,他們有一身本事,滿心想為大漢出力,現在卻被大漢打成了黨人,難免有人會生怨心,再說到了草原上之後又沒有其他的謀生手段,為了生存也好,為了報仇也好,為胡人出謀劃策都是可能的事。
“大漢這是居高樓而自折其柱。”溫恢最後下了一句結語,看著劉修,眼神中既有擔心,又有哀傷。
劉修陰著臉,眉頭輕輕皺起,想了好半天,忽然問了一句:“外戚也就罷了,可是那些閹豎大多是些沒什麼學問的人,怎麼全天下的能人都搞不過幾個閹豎?”
溫恢愕然,最後苦笑了一聲,他覺得和劉修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閹豎是沒什麼學問,可是他們靠著天子的,天子少年登基,他懂什麼?還不是閹豎說什麼便是什麼,朝中的大臣是有本事,可是天子詔書一下,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這麼說,根子還在天子身上?”劉修似笑非笑的說道。
“那還用說。”溫恢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又好氣又好笑。劉修和他辯論的時候口若懸河,怎麼在這個問題上這麼白痴?
“可我怎麼聽說,當初孝文皇帝時,丞相要殺他的寵臣,連孝文皇帝也拿丞相沒辦法?”
“此一時,彼一時也。”溫恢都沒興趣和他再說下去了:“孝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