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很尷尬,只好把已經捏得被手汗浸溼的奏疏拿了出來。
小天子接了過來,將三份奏疏並排攤在案上,輕笑了一聲“三位果然是共事多年,非常默契,就連措詞都差不多。”他輕輕的拍了拍“你們不要解釋,你們心裡想什麼,朕也很清楚,朕知道,朕不管說什麼,都留不住你們的。這樣吧,朕把三位的奏疏全部轉呈給楚世子,他如果贊成三位致仕,朕立刻同意,如果他不贊成,那就請三位再容忍朕的愚笨,再幫朕幾年,如何?”
盧植等人汗如雨下,小天子這些話可太誅心了。
“既然三位沒意見,那朕就不為難三位了。盧公,你眼下還是司徒,給縣級官吏增俸的事,還是你來處理吧。段公,你既然還是太尉,對冀州的戰事,以及幷州的戰事,你也不能推得一乾二淨,負起你的責任來。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朕相信這些道理不用朕再和你們多說。至於你,唐公,各州郡送來的奏疏中,都有要求修整馳道的條目,你這個司空是不是也該用點心思,而不是整天想著避嫌?另外,西北有事,長安至九原的直道繁忙,你是不是也該關心一下?”
段熲等人連連叩頭。
小天子站起身來,看了拜倒在面前的三公一眼,揚長而去。一回到後殿,他就沉下了臉,仰起頭,看著青黑色的屋頂,連聲冷笑。盧植等人請辭,理由大同小異,但那都是託辭,其實理由只有一個,他們都認為楚王劉元起的死是他下的手,生怕也重蹈覆轍,死於非命。
哼哼,你們想退?可以啊,我正好想把你們全部趕走呢,可是現在不行,要趕你們走,我也要讓他趕你們走。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想的,還能出什麼樣的招術。
天子的詔書用六百里加急送到了江陵。即日起,劉修嗣楚王爵,以南郡為楚國,以原驃騎將軍長史傅燮為楚相。劉修所請的私事,一概照準,風雪即日出宮,和劉淵一起回到了楚王府,屆時陪同楚王妃唐氏起程趕往江陵。楚王劉元起忠心勤勉,為國肱股,不幸英年早逝,諡曰惠。依舊例,由太常治喪,將匠大將治陵,北軍將士送葬,各式明器一應俱全,由宮中調撥。劉修所請的公事,正在由司徒府進行研究,而三公請辭的奏疏,也被原封不動的送給了劉修。
天子還附了一封言辭懇切的親筆信。
楚王精忠為國,意外身亡,是國家的重大損失,也是朕的重大損失。不過斯人已逝,我們只能展望將來。楚世子接任楚王之後,雖說不能再帶兵理政,可是朕希望楚世子一如既往的教導朕,幫助朕出謀劃策,正如楚王在世的時候做的那樣,為各位藩王起一個模範作用。為表示對逝世楚王的敬意,朕詔令各藩王及重臣至江陵會喪,並將親臨江陵,祭奠楚王,為他的死掬一把清淚。
劉修不屑一顧,虞翻卻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劍眉緊鎖,長嘆一聲“世子,你一向重道而輕術,可是現在看來,這《韓非子》也不是等閒之輩,難怪有人說法也是脫胎於黃老,只是更加實用。你看天子這些舉措,深得黃老之妙啊。”
劉修沉思良久,也覺得很撓頭,特別是對盧植等人的辭呈怎麼處理,是一個很有講究的事。盧植他們辭職,這可以有很多種想法,但是最容易讓人聯想到的就是避嫌,為劉元起鳴不平。小天子不置可否,把這些交到他的手裡,由他來做決定,看起來是對他的莫大倚重,實際上卻是把一個燙手的山芋放在了他的手裡。他要是贊成盧植等人辭職,那小天子樂見其成,馬上就會安排自己的人頂上,如果他不贊成,那天下人都會說,這是他劉修培植自己的勢力,要透過這三個人來遙控洛陽的朝政,而盧植等人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太極耍得好啊。
劉修品咂了片刻,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仲翔,我覺得這事好象有點不對勁,這樣的做法,不符合他的個性,莫非有高人在暗中指點他?”
虞翻不免有些詫異,他對小天子並不太熟悉,劉修的看法對不對,他無從判斷。可是他知道劉修看人很準,他看著天子從小長大,去年又和天子在一起呆了半年多,相信他對天子的看法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世子以為會是什麼樣的高人?”
“我也說不清,只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劉修眯了眯眼睛,沉思半晌“而且我覺得,這高人應該就在他身邊,可是我沒聽說他身邊有什麼新面孔啊。”
虞翻撫著鬍鬚想了片刻“世子,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也許這只是他自修的結果。他年紀雖小,可是悟性頗高,自習韓非子的成績有目共睹。法本出乎道,他手上也有世子手注的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