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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部分

如何敢與這位小郎君相提並論,承蒙李君不棄賜字,已經是我張家祖宗之幸,如果再能向小郎君討教一二,那我就感激不盡了。”

李定微微一笑:“這有何難,德然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與他父親又相交甚厚,今日我便厚顏託大,命他揮毫一番,想來德然也不會不給我一點薄面吧。”

說到最後,他笑盈盈的看著劉修,眼中自信滿滿,不容拒絕。

劉修早就猜到今天這個宴會不是那麼簡單,這個戲碼遲早要來,李定的面子肯定是要給的,可是也不能這麼輕易的就讓張飛滿足了心願。他衝著李定和張屠夫欠了欠身,恭敬的說道:“承蒙李君謬讚,小子愧不敢當。長者有命,不敢不從,獻醜之處,還請諸位師長指點。”

李定聽了,得意的看了一眼張屠夫,那意思是你看怎麼樣,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

張屠夫大喜,又徵詢了一下盧敏的意見。盧敏雖然對此不喜,可是也知道現在是求人的時候,不能不有所讓步,更何況這也不是讓他來表演,便有些歉意的向劉修遞了個眼神。

劉修點頭表示明白。

張家早有準備,盧敏一點頭,早就伸長了脖子向堂上看的張飛便躥了過來,揮手令堂下的歌舞伎退下,連聲招呼快把書案抬上來。兩個健僕抬來一張書案,兩個婢女分別送上筆墨紙硯等文具,張飛跪坐在一旁,親自磨墨。也許是有些興奮,他磨得飛快,吱吱有聲。

“翼德賢弟,磨墨當如病夫。”劉修輕聲提醒道。

“啊?”張飛一時沒聽懂,仰起臉看著劉修,一臉的青春痘都有些泛紅。

劉修從他手裡接壓墨石,慢慢的磨起來,一邊磨一邊說道:“磨墨時,當輕柔圓轉,水無激盪,有如病夫一般,磨出來的墨性才淳厚,否則火氣太足,寫出來的筆墨便不夠沉著。”

這個道理說起來很玄,其實並不是這麼回事,磨墨的時候要慢一些,一來是怕傷了硯臺,墨汁中摻有墨粒,二來磨墨的過程其實也是個靜心、打腹稿的過程,作書者要趁這個時候進行醞釀,跟什麼氣不氣的沒有半毛錢關係。

然而,這句話在其他人聽來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張屠夫聽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張飛卻聽懂了一小半,帶來一臉的崇拜,就連李定和盧敏聽了,也頻頻點頭,覺得的確有些道理,好象和聖人的意思還有些暗符之處。

所謂藝術便是這個好處,你可以說得雲山霧照的,一點也不確定,能聽懂多少,全看你自己的聯想能力,當然如果你什麼也領悟不到,也可能是他其實什麼也沒說,問題是聽的人不敢這麼想,他只會覺得自己水平不夠。

張飛再次接過壓墨石,照著劉修的樣子磨起墨來,這動作一靜下來,原本看起來跳脫的少年也有了幾分穩重的感覺,張屠夫從來沒有看過兒子這個樣子,一陣錯愕之後,粗黑的眉毛直跳,暗自感謝起了列祖列宗,看樣子張家真要出個文人,不再是有幾個臭錢的商賈賤業了。

劉修一直束手靜坐,面對著兩個漂亮婢女展開的繭紙,雙目垂簾,似睡非睡,好象老僧入定,對投在他身上的幾道意味各有不同的目光有如未見,直待張飛磨好了墨,恭敬的將筆遞到他的手裡,他才睜開了眼睛,接過了筆。

一筆在手,劉修頓時像是猛將臨陣,整個精氣神都為之一變,他一手按著紙緣,一手執筆,稍作停留後便落筆如風,筆如龍蛇,一行行清秀妍麗的書法從筆下流淌出來,不過片刻,一幅酣暢淋漓的行書書作便展現在大家面前。

張飛欣喜不已,小心翼翼的接過紙,輕聲念道:

“桃花山裡桃花谷,桃花谷中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摘取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下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這是唐伯虎的桃花詩的前四聯,意思半不全,而且這詩語言近乎白話,並無文人喜歡的典雅,所以劉修寫來倒也符合他目前的學問水平,並不虞有人見怪。他放下筆,躬身對盧敏等人淺淺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在桃谷半月有餘,偶然俚語數句,孟浪之至,還請諸位師長莫怪。”

盧敏品味了片刻,轉過頭對李定說道:“這幾句雖說淺白,倒也有些閒適淡泊的味道。只是德然你年紀尚輕,正是為國出力的時候,當致力學問,這醉臥桃花之下的事情,還是等功成名就、致仕歸老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劉修連忙點頭:“先生教訓的是。”

李定看了盧敏一眼,笑了,心道有人說盧植學問雖精,卻不好辭賦,看來倒也不是虛言,從他兒子的身上也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