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覺並不分明,只有對文字細微之處比較敏感的人才能感覺得到,那就是語氣似乎太大膽了一些,全無一個臣子對先帝的恭敬,甚至帶有一些鄙夷。
就像是李定面對劉元起時的感覺。
劉修掩上帛書,疑惑不已。他不知道是《史記》原本就是如此,還是這份《太史公書》與後世所傳的版本有所不同。如果按照版本學的規律,他手裡這份帛書應該是更接近於原著面目才對。
兩天後,劉修等二十多個年輕人跟著盧敏離開了涿縣,趕往上谷。這些人大多家裡不缺錢,這次又是刺史出面肯,大儒盧植的兒子領隊,刺史、太守的兒子同行,從氣勢上就不一樣,傳出去是個很漲面子的事,誰也不想被人笑話了去,一個個鮮衣怒馬,車服華麗,還有幾個帶上了侍候的婢女僕從,拖著載有酒食的大車,浩浩蕩蕩。他們在大道上往來賓士,氣焰囂張,讓路旁的行人避之不及,有如看到瘟神一般。
劉修苦笑不已,這也算是小規模、低檔次的“蝗蟲”了吧?
盧敏的心情一直不太好,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但是情緒和隨行的年輕人差別較大,他每到一個地方就向路邊的鄉民打聽附近的情況,有時候還要親自趕過去看看,晚上就伏在燈下寫寫畫畫,要不就和劉和、溫恢商量一些事情,連指導劉修他們讀書都沒什麼時間。
離開涿縣越遠,路上扶老攜幼的行人便多了起來,他們大多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沉默而呆滯的眼神茫然的看著遠方,機械的挪著腳步一步步的走下去。路邊時見倒斃的老人或孩子,旁邊還有伏屍痛哭的家人或摟著孩子一言不的母親。
氣氛慢慢的變得壓抑起來,那些起初熱衷在大道上賽馬的年輕人也沒了那勁頭,他們控住跨下的駿馬,小心的讓開那些似乎連躲閃都沒有力氣的行人,生怕把他們撞倒,再也爬不起來。
“這些是什麼人?”盧敏問劉和道。
劉和看了看那些流民,輕聲說道:“應該是青州的災民,去年夏天大河決口,河水漫溢,冀州、青州幾個郡國都遭了大水,沒了收成,官府卻追討賦稅,受災的百姓活不下去了,只有四處逃亡。據說東萊的災民大多選擇入海,而北海一帶的就向北,到了幽州境內以後,有向東北去的,也有向西北去的。”
盧敏眉頭緊鎖:“去年大水的事情我知道,朝庭不是下詔減了一半的田租嗎?損失四成以上的都免了,怎麼還有這麼多的流民?”
劉和無聲的笑了笑,心道你在洛陽,當然不知道下面的州郡官員是怎麼執行朝庭的詔書的。這些官員上報損失的時候,不能報得太少,否則自己沒辦法交差,但也不能報得太多,要不然自己的仕途會受影響。他們把損失報上去之後,朝庭減免的那些好處卻不可能落到普通百姓的頭上,幾乎都被那些擁有大片土地的地方豪強得了去,而他們應交的賦稅卻轉嫁到了窮人頭上。窮人受了災,本來就活不下去,再遇上這種事情,自然是雪上加霜。他們人微言輕,也沒能力反抗,只好拖家帶口的逃亡,明知很可能死在路上,也比在家裡等死好。
盧敏沒聽到劉和的回應,餘光看到劉和臉上平靜中帶有幾分譏諷的笑容,也明白過來,嘆了口氣道:“這麼多人進入涿郡,怎麼沒鬧出事來?涿縣風平浪靜,看來兩位大人處理得當啊。”
劉和搖搖頭:“涿郡是沒鬧出什麼事來,卻也不是家父與溫府君的功勞,說起來,這都是涿郡的大戶們辦的事。”
“是嗎?”盧敏難得的露出了笑容:“看來他們還是有仁愛之心的。”
“仁愛之心?”劉和冷笑了一聲,他瞟了不遠處的涿縣少年們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盧君,你知道涿縣附近為什麼沒有多少流民嗎?因為他們大多被那些大戶拉去做附民了,只有這些體弱無力的老人、孩子和女人才會沒人要,只能一路乞討向前,說不定哪天就倒在路上,被野狗吃了。”
第067章 太平道
盧敏臉色一僵,啞口無言。
他明白劉和的意思,幽州每年都要指望青州和冀州的財賦補缺,現在青冀二州遭災,災民已經到了幽州境內,幽州的大戶們不僅不會出力,反而趁著這些機會把流民招攬為附民,與朝庭爭奪人口。附民是不合法的,招攬附民的一概要治罪,但是現在誰敢治他們的罪?真要把他們逼得緊了,他們把那些流民全推出來,那幽州就要亂,刺史劉虞擔不起這個責任,各郡太守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他們只能裝做沒看見。
畢竟這些大戶把流民招為附民比讓流民餓死在路上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