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敲在他們的心頭,讓他們吃不下,睡不安。
袁譚接連兩夜都沒能睡好,他就算是閉上眼睛也能聽到城外的聲音,偶爾眯盹一會兒,也會在城破的噩夢中醒來。袁紹戰敗後不知去向,困守城中兩個月,他連父親袁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可是在他自己的身上,死亡的危險卻在一步步的逼近。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守住鄴城,可以戰勝劉修,他期望的只是保住xìng命,如果可能的話,最好還能保留現有的財產,至少不能像汝南的那些附從袁家的大族一樣被劉修剝奪得一乾二淨。他從小就錦衣玉食,他無法想像自己像一個庶民一樣生活。
可是從眼前的景象來看,要想做到這一點,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三天一早,形容憔悴的袁譚就找來了逢紀:“第三天了,我們該派人去見劉修了。”
逢紀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不急,還有一整天的時間呢,下午再去。”
“下午?”袁譚緊張的尖叫起來,手指城外:“再過一天,劉修可就做好攻城的準備了,他如果不想談了怎麼辦?”
逢紀暗自嘆氣,卻不得不耐心的解釋道:“不會,他也許不想談,可是卻不得不談。否則,他怎麼向世人交待?”
袁譚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看著臉sè同樣蒼白的逢紀,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麼。事已至此,他只能依靠逢紀。
城外,劉修的大帳中,軍謀們聚在一起,正在緊張的討論。他們的神情並不比袁譚更輕鬆,因為他們相信,皇長子可能真的在鄴城裡。如果袁譚不肯接受劉修的條件,接下來的戰鬥將很難安排,萬一袁譚把皇長子推到第一線怎麼辦?
“你們先散了。”劉修有些疲倦的擺擺手,軍謀們互相看了看,一個個退了出去。在帳外,他們捂著嘴,打著哈欠,揉著紅紅的眼睛,嘆息著。
郭嘉沒有出去,他坐在劉修身邊,輕聲說道:“殿下,還沒有找到皇長子的位置,依我看,皇長子也許不在鄴城。”
“不在鄴城,還能在哪裡?”劉修搓了搓臉,掩飾不住臉上的疲憊。
“冀州這麼大,藏一個人還不是小事一樁?”郭嘉說道:“鄴城離太行山不遠,太行山裡有很多隱蔽的地方,如果他們把皇長子藏在山裡,那我們再多十倍的人手,也找不到他。”
“可萬一要在呢?”
“萬一”郭嘉咬了咬牙,聲音中透出幾分yīn狠:“殿下,你讀過《漢書》,應該知道孝昭帝登基之後,曾經有人聲稱自己是戾太子的那件事。”
劉修眼光一閃,沒有吭聲。郭嘉說的那件事他知道。戾太子劉據起兵造反。兵敗逃亡。孝昭帝登基後,有個男子自稱是戾大子,結果京城轟動。圍觀者上萬人。京兆尹雋不疑趕到後,下令把那個男子抓了起來。有人對他說,這是不是衛太子現在還不清楚。你不能隨便處理。雋不疑卻說,別說他有可能不是衛太子,就算是,他得罪了先帝,逃亡在外,也是死罪。
郭嘉說這件事的意思很明白,就算是皇長子真在鄴城,到時候被袁譚推上了前線作擋箭牌。已方也可以不予理睬,直接進攻,因為他依附袁紹,就是叛徒,哪怕是皇子,也是死路一條。
郭嘉的道理沒錯,他建議的辦法也是最好的辦法。可是劉修卻不忍心。皇長子不是個有才能的人。甚至可以說很平庸,他和普通人的區別只是他是先帝的兒子。先帝已經死了,他喜愛的劉協根本不是他的兒子,他只剩下皇長子劉辨一個兒子,劉修不想讓先帝絕後。
他肯定不會讓劉辨成為他前進的障礙。但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劉辨死去。他相信劉辨來到鄴城絕不是他自己的主意,那個有些懦弱的孩子沒有這樣的魄力。他只是個無辜的工具。
“不急。”劉修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郭嘉:“不是還有一天嗎,我相信袁譚會派人來見我。”
郭嘉還待再說,劉修擺了擺手:“奉孝,你也累了,我也有些累,先去休息休息。如果我猜得不錯,下午袁譚的使者一定會來。我們要jīng神點,不能讓他們看破。”
郭嘉笑了笑,躬身領命,退了出去。
事實證明劉修的決定是有道理的,下午申時,袁譚的使者來到了劉修的大營,不是別人,卻是袁譚的弟弟袁熙。
休息了半天的劉修神采奕奕,一點也看不出兩夜沒有閤眼的疲憊,相反,在袁熙的眼裡,他紅光滿面,意態從容,渾身上下充滿了強者的自信,似乎明天的勝利唾手可得。
袁熙在劉修的臉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