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北門罹難
二、北門罹難
數月的舟車勞頓、跋山涉水,從北往南,行程一萬餘里。漫漫人生路,似乎遙遙無期,但又使人充滿期待。守望、盼望、期望、希望,在心中引發一種衝動,鼓起力量,在人們的心中掀起千重巨浪。眾人捨生忘死,奮勇向前,跌倒了再爬起來,嚮往遠大的目標,心存執著,開拓進取、永不停步。
陳昊的遷徙隊伍,從九月重陽起程,一路上熬過嚴寒冷冰的冬季,迎走了桃紅柳綠百花盛放的春天,直到酷暑溼熱的盛夏到來,整整好幾個月的光景,才到達南蠻的邊界砰石。南方的夏季,太陽噴射出來的氣焰炙熱無比,火辣辣地曬得人們的面板灼痛難忍。南來的薰風,卻又被炎炎的熱浪溶化得蕩然無存,變成撲面而來的暑氣。從北方南下的人們,怎麼經受得了如此厲害的酷暑。一些老弱病殘者中暑昏倒,發冷發熱腸胃不適,苦不堪言。
這種突如其來的疾病,在中原是聞所未聞的。雖然陳昊等人早就分門別類地安排郎中分配藥物給前、中、後各大隊,由小分隊的負責人盡心料理,郎中也全力以赴想方設法對症下藥、及時搶救,可還是挽救不了幾位年邁長者的死亡,這支龐大的遷移隊伍陷入了一陣恐慌中。
還未真正進入南蠻,還未到達目的地就死了三人,死者魂歸何方,屍埋何處?難道讓幾位長輩的骸骨流落異鄉,變成遊魂野鬼?陳昊叔侄三人和族人的家長商議,只能火葬,然後把死者的骨灰帶上,到達南蠻後另行祭奠、埋葬。
好在遷徙隊伍中,連道士也身處其內。這不,道士自告奮勇,搭起祭壇、穿上法袍,敲響道具,亦文亦武地搖幡招魂,咒念法語,讚譽死者生平功勞業績,高頌勸世文道歌。哀悼死者亡魂,長眠安息。隨著道士抑揚頓挫地高唱著洋洋灑灑的道歌,伴奏的鑼鼓哀樂驟起,嗩吶頻吹,悽婉哀傷,催人淚下。
一大群婦女,頭戴孝帽,身著麻衣,跪在死者靈前,悲悲切切地長聲痛哭,唱著哭喪歌:
……………………
哎喲——我爹呀——
爹你一命歸西哩我爹呀,
尋極樂哩哎喲我爹呀。
……………………
心慘痛哩哎喲我爹呀。
……………………
陳更的媳婦,大家都稱呼三嬸的杜秋月,正涕淚俱下在靈前哭祭亡魂。她身後黑壓壓地跪著一班婦女,都哀痛地悼念死者,眼眶落淚,唱著和三嬸同腔同調同韻的喪歌,歌調特別悽惻悲涼,令人無不動容,愴然垂淚。
隔不遠處,陳興的媳婦許春華,一位體態豐盈的女子,正和陳昊媳婦趙蘭貞並排跪地,帶領著一大批女孩子哭唱祭娘歌:
………………
哎喲——我娘呀,
娘你永別人寰哩我娘呀,
下地府哩哎喲我娘呀。
娘你丟棄兒女哩我娘呀,
無依靠哩哎喲我娘呀。
……………………
兒女未報親恩哩我娘呀,
未盡孝哩哎喲我娘呀。
…………………………
哭喪歌唱罷,道士祭罷,孝子祈禱亡魂安息。由於火葬,死者的屍體都安放在柴堆上。道士唱著道歌,在柴堆周圍轉圈唸咒,禱告神靈保佑,魂歸極樂世界。道士點燃柴堆,火勢由小變大,由大火燃成烈火,最後燃燒成熊熊的火焰山,燒紅了半邊天,映紅了一河水……
南方的夏天,似小孩子的臉,一日多變。早上旭日東昇,陽光燦爛,可早飯還沒有吃完,老天爺就驟然變了臉,浮雲遮住了太陽,天空烏濛濛的,一陣疾風吹過,黑雲翻墨,堆堆浮雲在長空中翻滾追逐,猶如萬馬奔騰,急遽擴散。風呼嘯,雲潮湧,遮天蔽日。遷徙的人群仰望蒼穹,無所適從,不知所措。
少頃,天空黑沉沉地一下子墜落下來,變得又低又矮,低得遮掩群山,幾乎伸手可及。幾處閃電,在人們眼前扭曲閃耀;幾陣炸雷,在人們頭頂轟隆霹靂。嚇得人們驚恐慌張亂作一團。緊接著,疾風暴雨驟然而至,雨簾隨風飛飄,白雨跳珠,吹打得人們無處掩藏。這一大批中原兒女,只見慣齊魯大地的昭昭日月,何時見過這樣的風雨大作?待他們頂風冒雨全身溼透過後,遮掩天空的黑幔悄悄捲起,紅彤彤的豔陽重新高高地掛在天空,放射著光焰,曬得人們臉龐發熱發燙,如同焗在蒸籠裡一樣令人難受。老天爺這般瞎折騰,鬧得遷徙隊伍無所適從卻又無可奈何。陳昊明白,隊伍身處如此惡劣的環境,面對高聳的群山,懸崖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