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重重的咳起來,一張臉因為劇烈的咳嗽而變得醬紫,海峰給他輕輕的垂著背,面色有些悲哀,為曼芝,也為這個家。可是他終於也不再想說什麼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曼芝逐漸的把自己的一些隨身物品從家裡挪了過來,有時太晚了,她也會留下來過夜。邵雲把大房間讓給她和孩子,自己樂得去隔壁睡個圓潤覺。
起初的一兩次,曼芝還有些忐忑不安,畢竟對邵雲那日的粗暴反應耿耿於懷,但時間稍長,見他並無異樣,兩下里都相安無事,曼芝才逐漸放下心來。
不久,曼芝買了些糖給大院周圍的鄰居發了,也算一個簡單的召告儀式,那一聲聲真切的道喜比薄薄的結婚證更讓曼芝有真實的感覺。
寂靜的下午,萌萌睡著了,呼吸均勻。曼芝蹲在陽臺看著遠處高樓的頂層,突然心生悽楚,她竟然就這樣把自己給嫁了。
五十(往事23)
時間向來是最微妙的東西,當你嫌它多時,簡直每分每秒都凝滯了似的。一旦忘記了它,忽如一夜醒來,發現已經時過境遷。
三個月一下子就過去了,曼芝所有的心思都在萌萌身上,她夜以繼日,悉心的照料著這個孩子。她還買了一堆育兒書籍,沒事就看,似乎真的想以一種極為科學的方法來撫育孩子,邵雲對此很不以為然。
“她將來能成什麼樣,多半是命運在安排,你費盡心思,只怕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麼?”他斜倚在沙發裡,不屑的打擊曼芝。
曼芝對他的論調早就習以為常,並不以為杵,依舊我行我素。
她漸漸的悟出了一些和邵雲相處的門道來,凡事不必跟他頂真,真要惱他,就乾脆不理不睬,他也無可奈何,如此以來,即使同在一個屋簷下,也能各行其是,互不干擾。況且,他多數時候都不著家,白天要做生意,晚上要應酬,曼芝從不過問他的行蹤。他偶爾無所事事呆在家裡的時候,她反而會覺得莫名的侷促。
邵雲說話算話,除了嘴上不甚饒人,倒從來沒對她起過那方面的念頭,連輕薄的語言都不曾有過。曼芝安心之餘,有時不免也會胡思亂想,大概在他眼裡,自己都算不上一個女人罷。然而她始終隱隱的困惑,他為什麼要娶她?真的僅僅是為了孩子?或是他所說的報復?
曼芝沒有覺得他對自己有多惡劣,生活雖然平淡如水,可也不至於象自己當初想象的那麼糟糕。要麼她真的是性情發生了極大的轉變,只要能夠安穩度日,也能覺得甘之如飴。
曼芝是個閒不住的人,雖然邵雲每月都會給她豐足的家用,且只要她開口要什麼,錢這方面他並不吝嗇,但是她仍然會騰出時間來想方設法掙一點外快,內心深處,她十分排斥被人養著的念頭,儘管她的那點外快實在幹不了什麼,替人踩踩縫紉機,糊些紙盒,最高階也不過是翻譯些技術資料。可她依然極認真的幹著,還默默的記了本帳,看著紙上的數字從雙位升至四位,她感到一絲滿足。
當然,這些事都是瞞著邵雲偷偷摸摸乾的,如果讓他發現,不給臉色看才怪。曼芝跟他相處長了,知道他是個心氣極高的人。也是,當初那麼風光,出個門都有一幫人前呼後擁,對比現在,真難為他受得了。
申玉芳常常會過來看看她們母女,只是話不多,太多的話題都要避過,只能揀些無關痛癢的事來說說,講得最多的還是邵雲小時候的事,讓曼芝聽著格外新鮮有趣,在每個母親的嘴裡,孩子再頑劣,也是最可愛的。
偶爾,申玉芳也會委婉的希望曼芝能勸邵雲回去看看,唉聲嘆氣間,曼芝知道邵俊康的情況並不好,她從來不接這樣的話茬,她還沒有偉大到替自己的仇人去當說客。
大院裡駐家的女人很多,她們對曼芝又都存著些好奇,一來二去,彼此熟捻起來,經常過來串個門,跟她說說話,打發掉一點無聊。
可是曼芝仍會覺得寂寞,由內心深處生出來的一種寂寥,在傷口逐漸恢復後,這種感覺日益明顯。
她常常會想,如果沒有這個變故,她現在應該在做什麼呢?
勿庸置疑,一定是在某家公司裡勤勤懇懇的上班,或許會被老闆罵,或許會和同事磕磕絆絆,但不管怎麼假設,她都覺得是那樣奢侈的美好。
還有小馮,她大概會和小馮在一起,他們也許正籌劃著買房。她曾經說過,要買一間大大的房子,把房子裝修得漂漂亮亮的,然後把家人全部接過來,讓他們從此舒舒服服的住下去。她說這些話時,方竹韻就笑她不切實際。
“你這種想法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