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高興衝昏了頭,差點忘了,面前這個女人並非心甘情願的要替自己生孩子,她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離開自己,孩子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累贅!
一霎那,他的心也被嚴冰層層的包裹了起來,散發著白茫茫的冷氣,凍得他周身哆嗦。
過去的種種在眼前迅速翻過。
他們二人之間,一直是他主動,而曼芝只是被動的承受,他用半強迫的方式得到了她的人,卻永遠無法得到她的心!即使她對著自己笑,似乎也永遠含了三分委屈,因為這一切均非她自願!
這個念頭令他幾欲發狂!
然而,更令他驚懼的是,他悚然發覺,自己的生活似乎越來越以曼芝為中心,她笑了,他就開心,她煩惱了,他就跟著焦躁。她用那種看似毫無目的的方式將他徹底俘虜,她操控著他的喜怒哀樂,現在又要一腳把他踹開,而他竟然無能為力!
一直以來,從來都只有他拒絕別的女人,還沒有哪個女人象曼芝這樣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在她的面前,哪還有自尊可言?!
他的心頓時強烈的扭曲起來,彷彿被狠狠的折成幾節,疼痛與屈辱交纏,就在這一瞬間,他痛恨起曼芝來!
可是這種恨又跟從前截然不同,以前他只是怨曼芝攪亂了自己的生活,可是現在,他恨她,是因為她讓他失去了自我!
這樣的邵雲,連他自己都不齒,這樣的自己,憑什麼去將叔叔手裡的權利爭回來??
凍過的心已然堅硬,邵雲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的男人,他的血管裡畢竟根植著與他父親一樣殘酷的血性。
邵雲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父親去世一年以後體會到他曾有過的心境,他作決斷時的一貫原則,雖然狠辣,但是沒有別的選擇,那就是:無論在何種情境下,首先都要學會保全自己。
此刻,他要保全的便是自己的尊嚴和驕傲!
或許他很喜歡曼芝,然而,當這種喜歡已經成為傷害他的利器時,那麼揮劍斬斷便是唯一的出路。那些漂浮在空氣裡的曾有的甜蜜,曖昧,歡暢,幽怨,他統統都可以捨棄!
他,不能被一個女人束縛了手腳,從前不能,現在不能,將來更不能!
邵雲終於緩緩的起身。
沒人知道,此時的他和適才蹲下去時的那個邵雲已是判若兩人,那個喜形於色又心痛欲碎的自己在短短的幾分鐘內悄然死去了!
這一刻,站在曼芝面前的邵雲,只是邵俊康的兒子。
邵雲開口了,語氣不疾不徐,“真糟糕,我想,這對你來說實在不是個好訊息。”
曼芝在倦怠和矛盾中愕然抬起頭來,望向已然背對著自己,正往窗邊而去的邵雲,帶著迷惘喃喃的問:“你什麼意思?”
邵雲沒有回頭,徑直走到窗前,站定。隔著藍色玻璃,他想象著外面的陽光何其燦爛,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彷彿感到耀眼。
他出其不意的對著玻璃鏡面笑了笑,能夠看到自己淡淡的輪廓,稜角分明,清俊不減。然而,一絲笑掛在嘴角,竟使他整張臉現出了一分猙獰。
他慢條斯理道:“沒別的意思,我純粹是替你擔心-有了這個孩子,十八年以後你該怎麼辦,還走的了麼?”
曼芝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好不容易平息的眩暈又開始侵襲上來,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虛弱,緊咬牙關,低聲問道:“這孩子也是你的,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在乎?”
邵雲悠然轉身,對她聳了聳肩,“我無所謂,反正,我們的協議裡唯一涉及的孩子只有萌萌,不包括你的這個意外。所以,生不生由你決定,用不著徵詢我的意見。”
神態自若的說完這番話,連邵雲自己都驚愕了,他多少有些彷徨,是否他的骨子裡根本就是邵俊康的翻版?
然而這個念頭剛一成型,他的心還是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曼芝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顏色,慘白如紙,他明白自己終於擊中了她的要害,可是他沒有預期中的愉悅,一顆心不斷的沉下去。
曼芝的胸口象被重重的捶了一拳,再也無法通暢的呼吸!
她不奢望邵雲會對自己溫柔,但她以為,這個訊息至少可以緩解彼此緊張了多日的關係。可是沒有,一切不過都是她“以為”而已,曼芝在他的臉上讀到的只有可怕的冷漠,令她陷入無邊的絕望!
她終於明白,自己跟邵雲是真的完了。
在如此痛徹心扉的時刻,曼芝的心頭居然會湧上來一個古怪的念頭:如果是曼綺坐在這裡告訴邵雲同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