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脖頸至腳踝,籠著一層淡淡的柔和月光。
方青餘在廊前站了片刻,躬身躍過水池,無聲無息地回房,片刻後背負箭筒與長弓,換上一身淡銀色的戰甲,鐵靴發出輕微的響聲,走過迴廊。
“上哪去。”李慶成冷冷道。
方青餘一哂:“回去睡下,別吹了風。”
李慶成眉毛動了動,只穿著短褲,問:“長弓,鋼箭,戰甲,你要上玉衡山?”
方青餘:“只是去看看。”
李慶成:“你是想再投朝廷吧。”
方青餘懶洋洋解下長弓掂了掂,笑道:“那麼我該把你帶著一起去,這樣才能立功。”
李慶成欣然道:“說的對,所以現在就帶我去。”
方青餘語塞,李慶成回房換衣,片刻後一身輕甲出來,挑釁地看著方青餘,笑了笑。
方青餘笑道:“那麼,你就跟著我一起去投敵?”
李慶成淡淡道:“當然。”
方青餘道:“殿下請。”於是領著李慶成去前院馬廄。
方青餘隻得帶著李慶成上馬,當夜離開了江州城,朝北面玉衡山上疾馳而去。
狂風再次颳起,捲來烏雲,遮蔽了月色。
一片悠長的黑暗,張慕始終站在門外的陰影裡,像一截被全然遺忘了的木樁。
江風之後,驟來的碎雨斜斜颳著,直到黎明時分,朝陽未現,天際晦暗,東方一抹隱約的光,玉衡山漫山遍野籠在灰霧裡。燎原火揚聲長嘶,載著李慶成與方青餘穿過密林,彷彿進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異界。
海東青唳叫,展開雙翅在天頂盤旋落下。
天地間,浩蕩的玄色風颳過山巒,卷著橫飛的雨水,逾朝峰頂走,那狂掠的雨點幾乎是拔地倒飛上來,幾乎與大地平行著閃逝而過。
“是這條路麼?”李慶成低聲道。
方青餘勒住馬,四處檢視,在兩山峰頂發現一條曲折小徑。
“多半是了。”方青餘說:“下馬來。”
破曉時分,到處都覆蓋著一層熹微的光,註定是個陰天。
方青餘拉著李慶成下馬,將燎原火拴在樹上,沿著陡峭的小路開始攀上山巒。
李慶成在山路上一滑,險些滾下去,方青餘忙緊緊拉著他的手。
“青哥揹你。”方青餘笑道。
李慶成俯在方青餘背上,後者一躍攀附於丈許黑巖間,在峭壁上徒手攀爬。
“抱緊,心肝。”方青餘專心地上山:“這麼摔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
李慶成道:“罷了我還是下去吧,免得拖累你。”
方青餘哂道:“青哥雖不是那啞巴對手,也有點本領,你這是瞧不起我麼?”
李慶成淡淡嗯了聲。
二人緩緩登上峰頂,有路便走,無路則在石壁上輾轉攀登,李慶成在方青餘的背上打著瞌睡。
“慶成。”方青餘忽然道。
“到了?”李慶成一個激靈。
“沒有。”方青餘笑道:“忽然想起那時候。”
“什麼時候?”李慶成迷惑地問。
方青餘:“你拆完信的時候。”
方青餘揹著小太子,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最後的樹林。
李慶成:“怎麼了。”
方青餘道:“以後千萬得小心。”
李慶成笑道:“我命大。”
方青餘:“信上有毒,你為什麼會起疑?”
李慶成答:“當時也沒想這許多,便是一念之差,心裡有奇怪的念頭,你讓我怎麼說得清楚?”
方青餘點了點頭,李慶成又道:“怎麼,後怕了?”
方青餘胸膛前束著箭囊與破月弓,背後揹著李慶成,緩緩前行。
“後怕得很。”方青餘沉聲道:“當真是一背冷汗。”
李慶成揶揄道:“你都得投敵了,還後怕什麼,我死了不是正好麼?割下我頭回去尋你姑母領賞。”
方青餘正色道:“別說笑,來日你千萬不可貿然行險,青哥活著,全賴你了。”
“我若還沒報仇就死了。”李慶成懶懶道:“你們就把錢分了,自去找出路唄,有手有腳,還怕活不成了?”
方青餘嘴角微勾,帶著帥氣的笑容:“是活得下去,可魂兒沒了。”
“跟著你這許久,一門心思全在你身上,你能成也好,不能成也罷,青哥其實並未曾想過這許多。但你若不慎死了,青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