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著知道燕國鐵騎威震天下,控弦之士百萬,都以六位柱國大將軍為首,他本來盤算這次迎親怎麼也要請動一位上柱國,沒想到來得是最年輕的。聽說這位蕭將軍年幼時被蕭太后帶在身邊如皇子一樣養大,最得太后歡心。
劉著看了看那炊煙的情況,回頭對蕭摩坷道:“生火比前幾日早了半個時辰,我意柔然人總攻就在今晚,蕭將軍不可不防。”
蕭摩柯嗯了一聲,顯然贊同劉著的看法,問道:“昨夜那邊偷放火箭,可有驚擾到公主?”
劉著笑道:“無妨,不過燒了幾車典籍,幸無人受傷,公主也十分鎮定。”金城公主隨行的嫁妝除了金銀財寶,還有燕國一再索要的書籍、工匠、醫人、教坊等。
蕭摩柯眉毛微微跳了下,道:“今夜定有惡戰,劉使多費心了。”
劉著望了望天空,皺眉道:“今夜會有西北風,大大不利。”
春天盡是東風,哪來西北風,說了誰人都是不信。蕭摩柯眉毛又是一跳,過了半晌道:“我命一小隊人攜帶火器繞過山樑,從後偷襲。”
劉著點頭道:“如此萬無一失,甚好。”說完他一行禮就要走,走了兩步忽然又想起什麼,對蕭摩柯說:“將軍今晚最好令眾將士用布團將馬耳塞住。”
蕭摩柯本就覺此人有些神神叨叨,這下更覺好笑:“為何?”
劉著偏頭想了一想,還是沒說出來,轉身走了。
蕭摩柯雙手抱胸,一手摩挲下巴,盯著此人背影,大為不解。在幽州交接之時,見此人不過是個酸腐文人,然而被困牛首山這幾天來柔然人動向卻都叫他猜中,包括昨晚的偷襲,也是他事先提了醒,卻有些奇怪了。
他待劉著背影轉過山樑,再看不見,於是轉向北方,已經五天了,浮水城那裡為什麼不派救兵?當初他只帶二千騎兵至幽州城下迎親,當日說好接到公主一出周界就有大軍護衛,走了幾日沒看到人,反而被柔然騎兵圍困。他只有二千人,對方有近萬人,平原交戰大大不力,又帶著這麼多的累贅,還是陛下沒過門的妻子,事關兩國邦交,自然只有逃到最近的這處來等待救兵。只是,為什麼既不見浮水城發兵,也不見幽州城來人?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劉著暗道倒黴,往金城公主的車架旁邊走來,見公主的侍女銀光正從馬車上下來,手裡託著食盤。劉著走過去看見東西動也沒動,皺眉低聲道:“公主為何不用飯?是不合口味嗎?還是心裡擔憂?”
銀光瞥了劉著一眼,搖頭道:“都不是,公主讓我把飯菜和大家的混在一起,她要下來和大家一起吃。”
劉著扳臉道:“這於禮不合。”
他話音沒落,只聽見車簾嘩啦一聲被掀開,金城公主的聲音傳過來,帶著無可抑制的憤怒:“劉著!”她自入京待嫁以來,幾乎天天都與禮部打交道,已經忍無可忍。
“公主請講。”劉著額頭青筋直跳,彎腰行禮,不敢直視前方。
“我說要和旁人吃得一樣,你把四菜減成兩菜,就當我不知道了嗎?人人都吃稗子飯,為什麼我吃湯餅?”
啊啊,劉著只覺腦袋要炸了。
銀光眼圈卻紅了。
好在金城公主發作了這麼一句後就放下了簾子,再不吭氣,她年紀雖小,但是極知進退,從不對長輩不敬,更不會為難下人,剛才那一句已是她的極限。
自從出了幽州城之後就是形勢大變,雖然當初答應和親的時候早已有以身殉國的覺悟,但是並不是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不堪的情況下。她若再不發作什麼,恐怕將難以呼吸。
劉著一邊告退一邊將銀光拉到一邊,將今晚的事細細交代。柔然雖號稱有萬騎,但實際不過八千,這幾日毒煙又耗去不少戰力,這裡地形險要,據守不難,可以靜待援兵前來。劉著矚她混亂中定要以公主安危為重。
未料銀光忽然道:“援兵,真的會來嗎?”
劉著看她的眼睛,沒由來心裡一跳。
到了晚間,果然不出劉著所料,柔然人開始往山上衝,燕國人死據,無奈敵我力量懸殊,又颳起西北風,柔然人的火箭漸漸將整個山峰點燃。大周的100多人聚在一處山樑後面的平地上,火箭一時射不到,都叫山壁擋住了,但是不少人都抱在一處,瑟瑟發抖。
銀光望著山下,防線已被撕裂了一個口子,馬蹄聲好似踏在每個人的心臟上,柔然人的鐵蹄轉瞬即到,火光映紅了她的面龐。
劉著見有周人抬了一個沉甸甸的大箱子放到她的面前,便迅速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