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
“哼。”珂珂冷哼一聲,“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你們說娶便娶?說沒休夫的慣例便不能休?現在要救人,怎麼,又說可以休了?”珂珂漠然抽手,轉身,朝府門外面走,銅漆木門向後拉開,她的手扶在門沿上,回頭,斬釘截鐵地說,“我說不可以!”
冷風夾雜著雪花沾上她的額、她的發、她的睫,遇熱融化,好似一滴滴清露沁入枝頭綻放的梅花。
二人就那麼靜靜地互相對視著,四周風寒雪冷、呵氣成冰,然而,她們卻在這場並不投機的談話之中,在彼此眼裡看到春天。
以至於慕藍在多年以後,還能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衣著狼狽的金珂珂,在漫天飛雪之中,驀然回首,語聲堅定,眼神清澈而決絕,那樣從容,帶著陌生的溫暖的表情,像鐵樁那樣釘上她的心,帶給她力量與堅強。
那一剎,她知道自己的籌碼的的確確是押錯了。
公主,原來是愛著七哥的呀!
第10章(1)
宮燈一盞一盞被點亮。
“鐺——”
遠遠自皇家寺院傳來的鐘聲在繪著瑞鳥祥獸的屋脊飄蕩。
雪下得更密了,即便掌了燈,眼睛裡望出去,仍然是一片霧濛濛的白。看不清天,看不清地,當然,更看不清乾元殿前那抹嬌小單薄的身影。
“九公主已經跪了兩天兩夜了吧?”仗著殿深路遠,四周靜悄悄的也沒有人,掌燈宮女小聲地問著宮前值守的太監。
“是啊,皇上這次真狠心。”話才出口,驀覺不對。他怎麼可以置評皇上?於是慌忙改口道,“你才進宮,懂什麼?你不知道宮門外的大臣們同樣也跪了兩天兩夜了麼?皇上有也難處啊!”
“真的呀?”小宮女吃驚地張大了眼,“大臣們也跟公主一樣,捨不得駙馬被斬麼?”
值守太監不屑地撇了撇嘴,“說你不懂就不懂,大臣們是唯恐夜長夢多,怕皇上會心軟,懇請皇上速速下旨呢。”
“為什麼?上次宮宴的時候,婢子見過九駙馬,他人很好,又風趣又和善呀。”
“嘁!你說好有什麼用?這一次,駙馬爺殺的可是戈罕王子妃,那邊說了,若在三天之內不斬駙馬爺給大王子一個交代,蠻族鐵騎就要直搗京都!”太監說著,跺了跺站得冰冷麻木的雙腳。
小宮女嚇得捂住了嘴,“真的嗎?那些蠻子真的要打過來?”
值守太監奇怪地睇她一眼,“你為什麼那麼害怕?”
“婢子、婢子的家鄉就在劍寧關。”
“啊?那裡不是已經破城了嗎?”
“是呀。”小宮女放下捂嘴的手,呵了一口氣,“前天還有老鄉捎信過來說,劍寧已經是一座空城了,婢子家裡的人也不知道逃難到了何方。”
值守太監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道:“咱們這些做奴才的,擔心也沒有用,一切還是要靠皇上定奪。”
小宮女轉眼望著遠遠雪地裡那抹幾乎隱入雪中的身影,也老成地嘆了口氣,“如果婢子也說希望皇上斬了駙馬爺,會不會太沒良心?”
九公主看起來那麼可憐,可是……可是……如果惹惱了蠻子,打起來,可憐的人不是會更多?
她和大多數人的願望是一樣的呀,平安是福!
只要能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犧牲一個好人的性命,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洞中窺月,連月亮也不是往日那般清澄明亮。彷彿帶著淡淡一抹暈黃,偶爾似乎還有血光。
帶血的雪夜,老人們說,是大凶之兆。
如果還看到流星,那麼,便是有人將死的徵兆。
謝慕白靠在地牢凹凸不平的土牆上,仰望著屋頂斜下方那扇狹窄的透氣窗,從這裡,大概是看不到流星的吧?
但,該死的人還是一樣會死!
他稍稍挪了挪身子,換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身子下面乾爽的厚草墊發出����的聲響。
即便是被關在宗人府的地牢裡,他的待遇也和別的囚犯不太一樣。
但,這一次,公主的權勢大概也只能照顧到此為止。
微微勾起唇角,無聊地拔出一根稻草,銜在嘴裡。已經夠了呀,珂珂,她能為他做到這樣,已經是大大出乎他當初的預料。
他感激,並且珍惜。
很奇怪的感覺,是不是?
雖然,他一開始答應母親要娶一位公主的時候,心裡已然有了準備,早晚不是掉腦袋便是禍及全家,沒想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