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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果然睡到巳時才醒。
長安讓行書他們送了梳洗之物到裡屋,便又吩咐他們出去外屋擺飯,自己撩了珠簾進去睡間,掛起床簾帳子服侍太平起身。行書他們見她這番做派,就知道並沒有傳喚自己上跟前伺候的意思,心裡越發嘀咕起來,這小姐長在山上,自小少見人,這性子也是怪癖了點,因此都越發的小心了起來。將早膳擺在花廳後,也不知道是要出去,還是待著不動等主子出來,乾脆就都束手候著。
第六章 侍童(2)
梳梳洗洗一番,長安問道:“小姐,那些個侍童,你要見見嗎?”
“見見吧,總要知道個名兒,也好使喚不是。”太平上午素來都沒什麼精神,懶洋洋道。
“不算不住園子裡的使女們,光童兒就有二十四個呢,另有四個領頭的大侍童。”
古人弄個東西,總喜歡一打兩打的。
“那就只先見見打頭的四個吧,多了我也記不住。”大早上不耐煩將頭髮綁得緊緊的扯得頭皮疼,只攏在後面用髮帶紮了了事,太平打著呵欠往外屋花廳走。雖是第一天新住的屋子,卻是一點沒有陌生感,裡裡外外全是她用慣的東西,她爹就差沒把床一塊給她抬下來了。
見太平出來,行書四個趕忙跪下行禮,太平一邊擺手讓起來,一邊在圓桌前坐下,鳳眼溜了一圈,果然都是自己的口味,只是這碗筷一看就知道不是長安擺的。一笑,先喝了杯水,把擺在右手邊的筷子用左手拿了,開始用膳。
主子用慣左手?四人都注意到了,趕緊暗暗記住。
見長安並不坐下,太平挑了挑眉:“長安?”一向跟榕叔長安一桌吃飯的,長安會突然講規矩跟她客氣,打死她也不信。
“吃過了,今兒起來得早,沒等。”
切,她就知道,埋頭繼續吃。
太平早上吃不了太多東西,但吃完飯後,卻固定要吃新鮮的時令水果,長安見桌上沒有,忙吩咐人去弄,又擔心旁人不知道做法,弄得不好,便自己過去招呼。想了想,又招手讓秋紋晴和跟著自己去了。餘下行書和漱玉,兩人面面相覷,不由得越發緊張起來,偷偷抬眼打量太平。
只見這主子內穿一件素絹絲棉的寬鬆長袍,淺淺的青線描繪著細花雲紋,沒繫帶;外套廣袖開襟及地長衣,水青色的面子,沒有滾邊,袖口領口皆翻出雪白的毛絨來,衣襟處繡大朵的翻浪雲紋;腳上踩著一石墨錦緞的面子翻出厚厚一層雪白羊毛的拖鞋,露出雪白的厚棉長襪;頭髮只用一條髮帶在後面簡單地紮了一下,那根髮帶……華麗得他們偷瞄了好幾眼都沒算出有多少種顏色……鴨蛋形的臉,龍眉鳳目,人跟這身裝扮一樣,舉手投足都懶懶的,有淡淡的書卷氣,面上雖不見威儀,給人感覺卻說不出的尊貴,喝水夾菜吃相坐相具都非常優雅,看得出受的是很正統的貴族教育。富貴三代才懂吃穿,五代方知文章,五代後才能教養出真正的貴族,這種高貴優雅是從骨子裡往外散發,學都學不來的。他們幾個也是自小長在王府,錦衣玉食地教養,比尋常人家公子少爺還福氣些,但頂多也就能識識人,學不到這一身貴氣,不過不知為何,小姐身邊那侍女長安,卻也有貴族小姐般的氣質。
或許是寺廟裡長大的緣故,這小姐身上還多了幾分縹緲之氣,看著竟跟那明緣禪師十分的恰當。臉上雖然淡淡的,時常也都帶著笑,不像是暴戾難伺候的脾性,但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安靜地單獨對著,就是讓人緊張。
想到昨日見過世女後在夜裡打趣他們的侍童們,行書看了漱玉一眼,漱玉也正好看過來,兩人心裡都是百般滋味都攪和在了一塊——這位小姐太出乎人的意料,如同畫裡的人,那事兒是想都不敢想了,配不上呢。
“你叫什麼名字?”
茫然間見太平正看著他,行書驚神過來反應到小姐正問他呢,趕忙跪下道:“奴才行書。”
“起來說話。多大了?”
“奴才二十。”行書站起來答道。
太平又轉頭去問漱玉:“你呢?”
“奴才漱玉,今年也是二十。”
太平頷首。
大姚男子十六歲及笄,可婚配,過了二十四就算大齡,難正經嫁了。二十上下正是男子的黃金年華,不過這種世族的侍童,尤其是行書這級別的大童兒,一般都是從小買斷養大或者家生的,只能等著主人收房、跟公子陪嫁或者另指送給她人。老太君把他們放這裡,估計也是有讓她看著收房的意思。想到長安昨晚的打趣,太平覺得自己前世的偏頭疼貌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