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地低低笑了一下:若是早先,自己獨自住在這山上,幾曾要這樣奔忙呢。
狐狸落了兩步走在他身側,卻一直偷偷盯著他瞧,見著他無端一笑,心裡也跟著舒朗起來,卻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哼到:“恩?笑什麼?”
杜衡直直地把他瞅了好久,才又搖了搖頭,不去回答他,只談笑般道:“下了山也可幫你探尋點兒訊息,怎地,你不高興?”
狐狸撇了撇嘴,暗想,你是不明白我的心思,難得我不願回去了。可卻又不想說出來,就把頭轉過去,伸手去扯眼前低垂的樹枝上的葉子,隨意地答:“我的事自會處理,何須你管?”
空氣滯了一刻,但很快又在杜衡暖的笑意裡活泛了起來。
狐狸精明敏感,瞅著氣氛不對,就有些懊惱,又偷眼瞥見他的笑,才又放心了下來,悄悄動了個心思:上回到底不曾給杜衡買塊黃米糕,一會兒去鎮上時,定也要弄得錢來做成這事——別叫他小看了狐大爺。
杜衡下山的時候,天色還早,他在村子裡兜轉了一圈,一無所獲,難免有些失落。
狐狸看在眼裡,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或許遲一些就有人來了。”
杜衡搖了搖頭:“若家中有事,通常十分急切,往常下山時天也很早,他們都是候在山腳下等著的,像今天這樣,多半是沒人尋我了。”說著,卻又浮上一層淺笑來:“這樣也好,可見他們近來確是少受妖物滋擾。”
狐狸嘟囔了句:“有什麼好,連買雞的錢都快沒得掙了。”可他也知杜衡必不喜歡聽這話,便也不過是悄聲抱怨了下,旋即轉頭看杜衡:“那現下要做什麼?”
杜衡就略略思索了下,徵詢般道:“要不,去鄰鎮看看,順便幫你……”
狐狸唰地把頭轉了開,不耐地道:“去就去了,和我有什麼關係!”杜衡這般三番五次地提出幫他尋線索,倒叫他莫名煩躁起來。他明白杜衡未必捨得他走,可他也明白杜衡心軟,當日見到他迫切想知道過往的模樣,現下只怕忍著萬般不願,也要成全他的念想。
狐狸覺得,有時候自己真不明白為什麼杜衡會有這樣一副仁厚心腸,可他又清楚,恰恰是杜衡的這般模樣才把自己給吸引住了。
太過繁雜的事,狐狸不願去析得太分明,他到底覺得依自己本性,是不應替任何人考慮太多的,但他終究情不自禁地把杜衡當成了一個例外,於是現下只能用這種極是幼稚低劣的行為,模糊了事實,勉強掩飾。
杜衡自有自己的脾氣,只是心胸寬廣些,較能忍耐,被狐狸這樣喝斥,到底沒有發作,但還是微微擰了擰眉,好一會才又舒展開。
狐狸只道他不再介懷,自己也收斂了點兒,不再出聲,就默默隨著他走。
可今天時運不濟,到了中午時分,還是不曾有人來請,只是行在康平鎮人煙寥寥的小路上,偶有人會一臉笑意地衝杜衡作揖道謝:“杜仙人,您是翠屏山上的杜仙人吧?往些時候託翠屏鄉的人找你畫了辟邪的符,當真有效!這鎮上許多人都求了一張,你瞧,什麼妖魅都少了,多謝多謝了!”
狐狸見杜衡的臉散了愁雲,客套的回禮,忽然覺得好笑,嘲諷般嗤笑了一聲:“原來是自己斷了自己的財路,能怪的誰?”
杜衡本隱隱有點兒煩惱,冷不丁聽他這樣一句,臉剎時便陰了下來,斥道:“你怎能這樣說!”
狐狸不甘示弱,毫不閃避地看著他帶著怒意的眼睛,無賴地道:“我也沒說錯,怎就不能說?”
杜衡只覺得狐狸說的倒也是實情,一時愣了,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反駁,可一口氣憋在心裡到底難受,廣袖裡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半天猛地一拂袖,沉聲狠狠一嘆:“我一人住時,幾時需要這麼多的銀錢,這樣奔忙,不過為了讓你過活的更好些,不想換來你嘲諷,確是我自作自受!”
他一時怒極才這樣抱怨,說完自己也是一愣,也不知想到什麼,臉上就露出了極難受的神情來,把眉頭緊緊蹙在一處,卻不再看狐狸,只自顧轉過頭去,沿著僻靜的巷陌慢慢的走。
狐狸也沒想到杜衡竟也有被撩撥到大怒的一天,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直到瞧見杜衡慢慢擰了眉頭,才覺得胸膛裡也彷彿被狠狠絞著了一般,只是痛,又有些悔。他哼了一句:“本來就是。”但心裡虛的要死,是分明知道錯在自己的。對自己太好面子的恨又湧了上來,激的他的面色也有些難看,但死性不改,道歉一聲是寧死也張不了口的,便只有蔫蔫地隨在杜衡身後。
杜衡走到一家酒館前停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