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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長實在按耐不住,沒法眼睜睜看著自己手底下最積極上進也最有前途的年輕軍官就這樣一天一天把自己往輪椅裡耗,急怒攻心乾脆從師團違規調了架運輸直升機,咬牙切齒跟袁顯思說“你要是殘了俺就養活你一輩子”,生把人連病床一起抬進機艙連夜飛回濟南去。

那幾個新兵蛋子再次到醫院來探望袁顯思的時候已經是在濟南軍區總醫院裡,一人一臉尷尬跟袁顯思報告:“袁連,上邊給你記了一個二等功,提上尉。咱團長讓人點名批評,記大過。”

袁顯思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笑笑,化解這幫大兵的尷尬。

但是他實在笑不出來。

軍區總醫院收他進病房還沒超過兩個小時,神經科和骨科的會診就有了個大概結果。

因為之前耽擱了一週,骨折的地方有輕微發炎影響神經,要先按部就班地消炎、做骨折復位手術、在他脊椎上打錐弓釘、配合藥物治療……具體能恢復到什麼程度,沒有醫生跟他說過,只是一再讓他安心,保證他們會盡力。

不自覺的,袁顯思會把他主治醫生的臉替換成他記憶裡總是裝模作樣或者狼狽不堪的袁顯奕,然後在聽到“我們會盡力”的時候,感到莫名的絕望。

在他住進軍區總醫院的第四天,他看到了姚峰。

袁顯思受“上級領導”的關照,住在奢侈的單人病房裡。因為九月下旬反常的悶熱天氣,護士總是在白天的時候幫他把病房的門窗開啟通風。袁顯思想不到護士不點選給他開空調是為了給醫院省電,每天吊著藥瓶或者不弔藥瓶的時候反正他只能躺在那裡無所事事,開門看看來往的醫生護士病人家屬倒也算種消遣。

而且,假如他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時常路過的護士們也能第一時間發現。

這天他躺在病床上,剛剛由護士換了墊在身下的尿片,自尊心嚴重受挫地直直望著天花板,耳邊有相當陌生的柺杖拄地的聲音由遠至近。不知是哪個護士呵斥了一聲:“姚峰!你怎麼又亂跑啊,趕緊回普外病房去。那屋裡病人是脊椎骨折,你別折騰他。”

“我……額……俺就看看,不折騰他。”袁顯思可以發誓,這是他聽過的最難聽、最不倫不類的山東話。這句話說完,柺杖的聲音又向他移動了幾步,小夥子很是笑嘻嘻地自我介紹:“我……我叫姚峰,武警哩,你是哪個部隊哩?”

袁顯思沒理他,準確的說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甚至對於那個“他這輩子聽過的最難聽、最不倫不類的山東話”都沒有皺皺眉頭。

“你叫……”柺杖的聲音又往袁顯思的病床靠近幾步,姚峰扶著單拐有點困難地彎腰看看掛在他床腳的病歷卡,“你叫袁顯思啊?讓額看看你肩章……還是中尉哩,額不知道哪年才能頂上兩顆星。哪個部隊的啊?”

袁顯思依舊沒理。對於他那山東話裡突然又摻進西北口音的古怪方言也不予置評。

見他不理,姚峰仍然相當精神地自說自話:“額是訓練警犬的,讓額狗一口咬屁股上,縫了好多針,就在對面那個普外科住院。你……”大概是想到對這麼個脊椎骨折的重傷員問受傷原因有點不人道,姚峰很快話頭一轉,“你長得挺好看。”

袁顯思眉梢挑了挑,心底終於冒出點被人冒犯的不快。但是他還來不及抬起眼皮看清楚這不識相的姓姚的到底長什麼模樣,已經有護士風馳電掣帶著普外科的醫生過來把姚峰架出病房,還給袁顯思一方清靜水土。

在袁顯思嘗試這一方面的認知裡,今天姚峰的出現就應該是他住院過程中的一個意外,他絕然沒想到,在太陽落了又升的時候,這位很堅韌的訓狗的小武警又出現在他病房門口。

這回姚峰很是警覺並且聰明,乖乖遠離病床拖了張凳子在空當的地方坐下來,剛被狗咬傷的半邊屁股懸在凳子外邊,坐著的姿勢絕頂詭異。

“你自己躺在這挺沒意思,我陪你說說話好不?”

本來團長是打算把袁顯思受傷的事情通知給他家人,畢竟這事情都傳成軍區新聞了,袁家父母都是部隊系統的人,等人家父母自己發現了跑來找軍區算賬,這問題就不好解決了。但是袁顯思一口咬準了這事情誰也不要通知,包括任少昂,包括袁顯奕。

他想,楊慧敏和袁安不會因為他受傷而有什麼表示,他也不願意讓任少昂這個好兄弟在幫不上忙的地方替他乾著急,至於袁顯奕,那是根本就沒有通知的必要。

家裡人不知道,部隊戰友也不可能每天跑出來陪他在醫院裡無所事事。袁顯思住院的日子,其實寂寞得除了望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