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開闊的馬路被汽車和人類的殘骸佔滿,一派末日景象。在大廈的霓虹燈照映下,喪屍們在遠處徘徊,在扭曲的車輛和白骨堆之間爬行,他們的呼嚎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首先瞄準的是一個穿藍色連衣裙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已經很髒,頭頂繫著一隻很大很漂亮的紫色蝴蝶結。它搖搖晃晃地在汽車堆裡玩耍,尋找可以吃的東西,終於從垃圾中摸索著拉出一隻方向盤,好奇地放到嘴裡咬著,展開笑顏。
我扣下扳機。
小姑娘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突然站立不穩——它的左腿自膝蓋以下已經被整個兒炸飛了。血流下來,像一株倒掛的含羞草。
她摔倒了。
血腥味漸漸傳開,周圍的喪屍們被吸引過來。首先趕到的是一具老年女屍,它打扮得像個很有教養的貴婦人,可是現在卻貪婪地抓住小姑娘的斷腿,湊到傷口下面去喝噴出來的血。只是它還未過癮,已經被一頭青年些的男屍趕開。那男屍明顯粗暴得多,直接去撕咬小姑娘的傷口。小姑娘拼命掙扎,卻也只是扯下了男屍的一隻耳朵。
另外兩頭喪屍在小姑娘背後慢慢升起,還有許多瞪著那頭正吃得暢快的傢伙流血的耳朵,發愣……
原來喪屍慘叫起來,和人類也相差不多啊。
現在,一共有十幾頭喪屍圍攏過來了。也許是大廈裡的人從不主動攻擊,致使他們缺乏足夠的警覺,或者他們根本沒有智商來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
我從容不迫地射擊,開始享受。射速並不快,只是恰好比喪屍爬行逃跑的速度快上一點點,哪頭喪屍流露出要逃跑的意思,我就先射哪一頭。隨著一枚枚子彈出膛,所有憂愁煩惱好似也全被帶了出去,硝煙從鼻腔刺進大腦,使人漸漸產生吸毒般的快感。我感覺自己彷彿站在群山之巔,掌管一切人的生死,耳邊亦幻起陣陣仙樂。我甚至可以感覺到陰莖將牛仔褲頂得很高,龜頭被拉鍊硌得生疼。
與此同時,大廈裡響起了《藍色多瑙河》的動人旋律,那是為了安撫倖存者的情緒而特別播放的。在這幽遠的旋律中射出子彈,使人忘記了一切不快。
我並不直接射擊喪屍的頭部,因為這樣只有從脖子裡噴出一株血樹,實在沒有看頭,更會造成一擊斃命。如果是女性喪屍,我就射擊胸部;如果是男性喪屍,我就射擊胯部。被射中的喪屍除了爆出大量內臟之外,基本都喪失了行動的能力,卻還並未完全死透,手腳像螃蟹一樣亂舞。
我射爆了十四頭喪屍中的十三頭,只赦免了開始那頭小姑娘——它已經被咬得支離破碎,連頭顱都只剩下半片。槍聲完全過去之後,它摸索著靠一條腿站了起來,很快便被周圍的美食吸引。在食慾本能的操控下,她開始慢慢吞吃那些僵死者。
食人者終被人食。我近乎著迷地看著這小姑娘緩慢但堅定地復仇,腦子裡什麼念頭都拋開了。
“砰——”冷不防從後面射出一枚子彈,將它的頭顱完全打爆。它幾乎沒怎麼掙扎,便跌落到汽車山下面去了。我回頭看去,高策冷靜地放下槍。
“我們的子彈不多,不能這麼浪費的,戰鬥英雄。”
我還沒有說話,閻真已經搭上我的肩膀。他往我嘴邊湊上一根菸,小聲道:“先去休息吧,小方,明天還要值班。”
“你真變態。”高策毫不掩飾內心的厭惡。
是啊,我真他媽夠變態的。可是你期待一個砍殺了幾百具屍體的人怎樣?你覺得我可以在見識到一千副內臟之後保持理智嗎?你覺得哪怕突出重圍之後,我能夠把這經歷當作一場恐怖電影,然後忘掉嗎?我真變態!
第三節 恐懼陽光
“方平先生。”
我剛剛擦洗去身上的血跡,便聽到到門外有人生硬地呼喊我的名字,用浴巾稍稍將傷口遮掩,開門一看,榊原秀夫笑吟吟地站在門外。
他揚起手中的包裝袋,有些神秘地說道:“進去說,我帶來些好東西。”
他大約剛剛從下面作完手術上來,白襯衫上殘留著斑斑血跡,還來不及擦去。把那東西遞給我,他又舉起袖子嗅了嗅,道:“要不我去洗洗再來,身上有些髒了。”
“不用,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我道。說來,和他相識的時間也不算長,可是對這個人,卻是極敬佩的。
那個袋子裡,裝的是半隻冷凍烤雞和一瓶葡萄酒。大廈裡的食物都是定量供應,難得看到一些肉食,為了怕誤事,連酒也不讓喝。他見我一臉疑惑,微笑道:“這些原來只供傷員吃的,展會長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