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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懷風今日是從茶馬互市回來的。
雁山毗鄰西羌,天巖縣就位於大鄴、西羌的交界點,北邊的城牆外有一塊開闊的空地,每月十五,羌人會來這裡開集市,與從城裡出來的漢人互通有無。因交易的商品以漢人的茶和羌人的馬居多,故集市被稱為“茶馬互市”。
危懷風是去買馬的。
羌人裡有個叫貢哈的馬商,一早便在集市裡佔了打眼的位置,等危懷風一行人來,便手按胸口開始賠罪,說是先前答應的那一批紅鬃馬不能賣了。
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為訂這一批馬,危懷風等人來回跑了幾趟,定金都付了,貢哈說不賣就不賣,換誰能忍得?金鱗一聽便心頭火起,皺著眉質問緣由。
貢哈用半熟不熟的漢話回答,原是從中原來的一支商隊搶先一天派人送了訊息來,說要用上等的龍井換購五百匹紅鬃馬。羌人是遊牧民族,馬畜多,茶葉一類的商品則是有價無市,那支商隊要拿茶葉換馬,還一換就是五百匹,貢哈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金鱗聽完更氣:“凡事都有先來後到,你既然先答應和我們交易,憑什麼又因他價高便賣給他?!”
貢哈只是笑著打馬虎眼,說做生意嘛,本來便是價高者得,再說,互市裡賣馬的又不止他一人,危懷風一行再去別處買馬便是。
話是這樣說,可再怎麼“價高者得”,那也不能在危家寨下過定金以後說反悔便反悔,不然,先前湊的那一批銀兩算什麼?金鱗等人越聽越惱火,橫眉瞪眼,圍著貢哈便開始罵。
貢哈沒想到事情會進展成這樣,單槍匹馬的,著實有點招架不住,正無措,忽聽得一人在耳旁道:“這匹馬什麼價?”
貢哈轉頭,看見一高大英俊的青年,蜜色面板,明亮眉眼,一頭烏髮用銀冠高束著,正環胸打量著他身後的那一匹汗血寶馬。
“這是我的老兄弟,不賣,無價。”貢哈道。
危懷風點點頭,偏道:“我買它。”
貢哈一愣後,失笑:“我說了,這是我的老兄弟,脾氣很烈,除我以外,誰都不服。你買不走它,所以我不賣,無價!”
危懷風不以為然,含著挑釁意味的目光瞟過來:“我若買得走呢?”
眾人沉默,貢哈打量這行人一圈,也挑釁地回道:“你若能騎上它,不用買,我送你,讓它認你做兄弟!”
危懷風笑:“你不用送我。我若能騎上它,先前的交易該怎麼樣便怎麼樣;我若騎不上,今日,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貢哈知道危懷風是這幫人的頭兒,只要他答應罷休,那幫人絕不會再用唾沫星子圍攻他,哈哈一笑後,朗聲答應。
身後的這匹汗血寶馬跟了他六年,是他的馬場裡脾氣最暴躁、戰鬥力最狠的一匹,別說是外人來騎,尋常就是被生人摸一摸,它都能氣得把人踹去兩丈遠。危懷風硬要來騎,除了被摔個狗吃屎外,不會有其他結果。
果不其然,離開馬棚後,危懷風剛一上馬,那匹看似溫順的馬便開始嘶聲大作,發狂一樣,衝向集市外的樹林。危懷風伏低身體,拽緊韁繩,不及發力,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待得回神,人已被摔在林地上。
“哈哈哈哈哈!”
貢哈放聲大笑,集市裡的羌人商販看見這一幕,跟著鬨笑起來。
金鱗等人又羞又氣又憂心。
危懷風爬起來,拍掉衣上塵土,臉上已有了擦傷,然而他渾然不覺,走回來時,笑著道:“沒說只讓騎一次吧?”
貢哈不及回答,忽見危懷風伸手扯過要跑回身後的烈馬,再次翻身而上,整個人散發狠勁!
“魯魯!”眼看烈馬又一次發出抗拒的嘶鳴聲,貢哈急道。
危懷風揚鞭衝向樹林,迅速伏低的身體似拉滿的弓,這一次,竟硬生生降著烈馬跑出去三十丈多遠,及至林前,馬蹄向天一仰,人馬一同摔翻。
第三次,危懷風策馬入林,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才從樹林裡馳出。回來時,烈馬馱著危懷風奔跑在風裡,一人一馬,瀟灑如畫。
集市裡的羌人們沉默了。
下馬後,危懷風把馬鞭扔給金鱗。
貢哈看一眼滿臉是傷的危懷風,又看一眼在危懷風屁股後頭歡快踱步的魯魯,心服口服,耷肩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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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摔了兩大跤,危懷風一身是泥,回寨以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洗澡。
天還沒黑,日頭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