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販賣小報的報童們,光著一雙沾滿灰塵的腳,跑遍大上海的街頭。
“號外!號外!‘中陸實業銀行’要倒了,把錢存在那兒的人趕快去領,晚點兒就來不及!”報童賣力地嘶吼著,唯恐街上的行人沒聽見,不來跟他買報紙。
“‘中陸實業銀行’要倒了?給我一份!”路上行人紛紛停下腳步,跟報童買報紙。
“糟了!我的錢還存在那兒,趕快回家拿存摺和印章領錢!”不幸將錢存在“中陸實業銀行”的人們,氣憤地丟下報紙,準備去“中陸實業銀行”領錢,免得積蓄就這麼沒了。
“中陸實業銀行”經營不善的訊息,不過才見報幾個小時,銀行便擠滿了前來兌現的人潮。
“讓我進去!”
“不要擠!”
“把我辛苦掙來的錢還給我!”
無論是銀行門口,或是營業大廳,無處不是萬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就算僱請了再多夥計,也抵擋不了擁擠的人潮。
“大家不要急,一定領得到錢,請大家冷靜!”銀行的夥計喉嚨快喊啞了,努力安慰煩躁的儲戶,但他們怎麼聽得下去?
“前面的人到底領好了沒有?領到了錢就快滾,該我們領了!”恐慌的儲戶們像海潮往前面推,有不少人因而受傷。
“怎麼辦才好?人太多了,擋也擋不住!”
時正一九三一年,華北一個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最基本的花費至少要一百七十元左右,上海更高,幾乎是兩倍,銀行若是倒閉了,他們的生活怎麼辦?豈不是得喝西北風去?
“沒辦法了,去找董事長,看他有什麼法子可想?”銀行夥計使盡全身的力氣,依舊形成不了抵擋的人牆,眼看著就要崩潰。
“我走偏門進去,你們撐著!”其中一名夥計,趁著一片混亂之際,悄悄地混入人群衝出銀行,再偷偷摸摸地從銀行後小巷子的偏門,進入位於銀行後頭的董事長室,向郝文強報告這個訊息。
“董事長,不好了!銀行大廳的門已經給前來領錢的人給撐破了,銀行內的現款也給提領光了,我們實在撐不下去了!”銀行夥計喘呼呼,要郝文強想想辦法,救救銀行。
他哪有什麼辦法可想?
從進到銀行那一刻起,他就不停地打電話,不停地遭到拒絕,有些人甚至拒絕接他的電話。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報紙怎麼會突然刊登銀行經營不善的訊息?是有人刻意搞鬼嗎?”銀行夥計都知道銀行最近資金排程不良,但他們以為危機很快就會過去,怎麼曉得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董事長,您倒是說說話啊!教教我們該怎麼做?銀行的大廳都快被人潮給擠爆了,您不能再坐視不管!”
“我沒有坐視不管,你沒瞧見我正在想辦法嗎?”郝文強比誰都清楚是誰搞的鬼,韋皓天果真說到做到,心狠手辣。
“請問您想到辦法了嗎?”夥計心急如焚,因為他們的錢也都存在這裡,銀行若真的垮了,他們一毛錢都拿不到。
郝文強不答話,事實上他也答不出來。他的口袋裡沒剩半毛錢,比夥計還窮。家裡那棟洋樓和骨董字畫,就算全賣了也填補不了資金缺口,拜韋皓天之賜,現在他的資金缺口越來越大,幾乎已經大到無法彌補的地步。
“董事長!”夥計們激動地呼喊郝文強,迫使郝文強不得不狠下心來拯救自己的事業。
他動手撥了一個他最不願意記得的號碼,感覺上自己的頸子,好像也被旋轉再旋轉的轉盤勒住,若不是情非得已,他是絕不願做這件事的。
電話響了幾聲,馬上被接起來,而郝文強一點也不意外,韋皓天這混帳,等這一刻很久了吧!
“郝老爺子。”韋皓天不必問對方是誰,馬上就猜出定是郝文強打來的電話。
郝文強深吸了一口氣,本來該好言好語求對方幫忙,怎知一開口便忍不住怒氣。
“你到底想怎樣?”口氣仍像以往一樣驕傲。
電話那頭的韋皓天冷笑,這老不死的還以為自己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完全不懂得謙卑。
“我不懂你的意思。”對方既然這麼驕傲,韋皓天索性和他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看誰先投降。
“別裝傻了,姓韋的。”郝文強完全沈不住氣。“今天報紙上刊登的訊息,是不是你的傑作?”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你奈何得了我嗎?”韋皓天冷笑。“我若沒猜錯的話,現在你銀行大廳應該熱鬧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