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幻覺誰會相信!
當我確定幻覺不是幻覺的時候,我相信幻覺。
徐荷書聽到的嬰孩哭聲在她心裡幾番琢磨之下終於平息了,即使不是幻覺,也只是尋常人家一時的煩亂吧。而她不知道的是,隔著重重屋宇,半里飛雪,小巷的深處行著一輛馬車,駕車的是一個男子。
因為雪積得已相當厚了,馬也頗有些疲倦,所以,他們走得很慢。
為什麼不停下來歇一宿呢?
快了。他們已經經過要去的地方了。
不會武功的兩個人,孫茯苓和方愛,攪亂了以武力稱霸一方的大河盟,盟主何大夢被盟中弟兄殺死,群龍無首,你爭我奪,兩敗俱傷,外面世界一片清淨,他們內部血雨腥風。他們對剩下的事情不感興趣,便攜手離開大河盟。在與徐荷書約定的地點和時間,他們見著了受徐珏差遣替徐荷書赴約的方之棟與梅雲夫婦,於是,已經一週歲的白花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方愛見不到徐荷書是不甘心的。她要求北上。
孫茯苓於大河盟險惡無數的何大夢身旁再見到孤獨而冷豔的方愛,他自己的那一點高傲瞬間消弭。他知道她犧牲了自己的身,隱忍著自己的心。他見到她時,壓抑著心中的激動與衝動,而她看到他時卻是無比的平靜,甚至連眼神裡一個細微的變化都無。孫茯苓想,我易容了,她沒有認出我來。但這很顯然是自欺欺人。他易成的這種容貌她是見過的,從前他們遊戲時,他甚至還用這個樣子來逗她。
直到有一回,他在給何大夢的夫人診病時,聽到不遠處她開始彈琴。她是在用琴聲告訴他一些事。他懂得了一些。
說起來,在兩人過去的甜蜜時光裡,方愛亦是對他不能完全懂得她的琴聲感到不快。她覺得他只懂五成。
此時,孫茯苓覺得自己懂了八成。
他們開始秘密而謹慎地在大河盟的刀叢中尋找相見、商談的機會。方愛對他似乎沒有怨憎的表示,但也絕無愛意的流露。她對他好像就是前塵往事裡一個熟悉的人。
後來,她抱著白花的時候,臉上是並不多麼快樂的表情。孫茯苓問:“他是不是我的兒子?”
方愛搖搖頭。
“真的不是?”
“不是。”
“看來還是薛湖的。”孫茯苓滿懷希望提起的心重重地放下了。
方愛又搖頭。
孫茯苓奇怪極了。這個問題煩擾了他一年多,此時是真的爆發了,他冷笑:“難道你還有第三人?”
方愛只說:“我還有第四人呢,何大夢,你怎麼看?”
孫茯苓心裡一動:“我怎麼看其實在於你怎麼看。”
“我不懂。”
孫茯苓絕世的容顏寫著著卑微的心情:“我的意思是,你還肯不肯跟我?我已經明白了,你當初棄我而去,未嘗沒有保護我的意圖。”
方愛笑:“你才明白麼。”
孫茯苓高興了:“所以,薛湖也只是你對我設定的障礙,故意氣走我是不是?”
“你雖然醫術高明,但腦子卻真的不算聰明。”
“怎麼?”
“我其實也是喜歡薛湖的。”
孫茯苓皺著眉頭,指著白花:“告訴我,這是你和誰生的孩子?”
方愛將白花的臉貼在自己臉上:“他不是我生的,我沒有生過孩子。”她是瞞了所有人的。此時,白花在她膝上翻騰著,叫著“媽媽、媽媽”。“他是我在一大片白色的野花叢裡撿來的。那天下著小雨,白花上都沾著水珠,他躺在花下不哭不鬧,安靜得很,睜著大眼睛看天,就好像是在專意等我到來。這樣一個漂亮健康的孩子,我真的不明白為何會被丟棄。他的父母不要他,我要他,他就是我的孩子,白花。”
孫茯苓震驚了。曾經,他絞盡腦汁思考為何這孩子的名字叫做白花,是不是姓白,究竟會是誰的孩子,卻原來都是誤會!
“他的名字叫做白花,還沒有姓。我在等可以給他姓氏的男人。”方愛幽幽說著,在白花的臉上輕輕一吻。
孫茯苓握住了她的手,心中充滿了丈夫和父親兩重的魄力:“小愛,讓他姓孫吧!”
方愛淡淡笑道:“我覺得孫這個姓還不錯,可以暫時讓他用一用”
孫茯苓不介意她說“暫時”。他無能保護她,還讓她來保護他,還誤會她離開她,罪莫大焉。必須贖罪。
平時,他駕著馬車,她與白花坐在馬車裡。偶爾休息時,他長久地將她擁在肩頭,想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