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地走著,看著這人向她走來。
而當他們處在一個能夠看清彼此面容的距離上時,她驚呆了。
她用力地眨幾下眼睛,再仔細看,沒錯,就是他。
為什麼會是他
“荷書。”謝未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怎麼弄成了這樣子。”
她怔怔的:“馬,馬掉水裡了,淹死了”
“我聽到了。這一帶坑溝比較多,如果不熟悉地形,騎馬的確很危險。快走吧。”
徐荷書彷彿凍傻了,像個木頭人一樣由著他牽著他向遠處那些屋舍走去。短襖溼透了,前胸後心已經感到沁入骨肉的寒涼,襉裙黏在一起束縛著腿,走路很有些吃力。
謝未感覺到了。他停住腳步,脫下自己的外袍:“你先把溼衣服脫下來吧,穿上這個。”
徐荷書覺得自己心潮澎湃,好像有很多話要說,而他看起來卻那麼平靜,令她有些慚愧。“我包袱裡有衣服”
“好,你快換上吧,我給你擋著風。”謝未轉過身去,背對著她。袍子在身前撐開,果真如屏風一般。徐荷書在他身後咬著牙,默不作聲地脫掉衣服,將鶴氅套在身上。
鶴氅是狐皮的,相當暖和,卻不夠長,只及小腿中央。靴子灌滿了水,她只得仍舊穿著。將溼衣服胡亂往包袱裡一放,緊緊繫住。
謝未回過身來,見她穿的是鶴氅,脖子光著,靴子也沁著水,便將自己的袍子疊了一下,裹在她頭頸上。半張臉都被圍住了。“走吧,那邊三里多路有個寺廟。”
“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謝未笑了:“我在這裡,是因為受人之託去找你。”
“受人之託?誰?!”
“就是沈判。”
徐荷書簡直不敢相信:“你見到他了?他還活著,他在哪兒?”
“就在我們要去的那個寺廟裡。”
“是你救了他?”
謝未點點頭。
沈判率領的輕騎隊在韃靼的兵馬包圍中企圖突圍,人人俱是力戰幾名韃子,傷亡慘重,沈判自己也受了重傷,幾乎被對方斬落馬下。而連夜趕路的謝未終於到來,及時到來。他救不了更多的人,卻救了沈判以及與沈判寸步不離的尹海真出來
徐荷書高興極了。她實在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樣。
“但是,你怎麼會離開京城來到這兒?”
謝未說真話:“我是來找你的,但忽然知曉來了韃子,錦衣衛沈判已去追擊餘孽,所以,我就趕去了。”
徐荷書笑了:“我知道,你是捕快。”
“其實,我亦是不希望沈判死,亦不希望你成為寡婦。”
徐荷書淡淡地笑:“多謝哥哥成全。沈判他怎麼樣了?”
“腹背中箭,腿折,但於性命無妨礙,只是需要很長時間的休養。”
“你呢?”
“我很好。所以沈判讓我去找你,告訴你他的下落。”
世事果真是無常。二十多天以前,她與他還如膠似漆,他們與沈判還如大敵,今日,他竟是救了沈判,還為他們夫婦傳遞訊息——以兄長的身份。
“你真是太任性了。這樣雪天,你一個人跑出來,沒有人知道是不是?我也知道你在沈判家裡鬧了一場事,多虧他給你化解。”謝未的話聽在徐荷書耳裡,是兄長在教導妹妹吧。
還是非常難過。
“哥哥,你說離開京城來這兒是為了找我?”
“是。”
“有什麼事?是家裡出事了嗎?”
“不是。”謝未早已決定把來之前要對徐荷書的話暫時壓下。在沈判大好之前,他不會告訴她。“只是想來看看你,或許還能湊個打獵的熱鬧呢。”
幾片雪花被風吹著落在了徐荷書的衣領裡,涼。一剎間,她真想什麼也不顧,靠在他懷裡讓他抱著她。雖然手被他很自然地牽著,但她也知道,這種親密其實是一種距離。
她必須習慣這種基於兄妹親情的親密,必須把這種親密認定是基於親情的
“哥哥,你最近幾天還喝很多酒嗎?”
“不喝酒了,改成喝水了。”
“這就對啦。你別走這麼快,我跟不上!”她冷得聲音發顫,每說一個字都好像咬牙切齒。
謝未立即頓住腳,將她扯進懷裡橫抱起來。只道當時是尋常,未料此刻心情會這樣矛盾。他從剛才看到她開始,就恨不能將她貼在懷裡。而她在他懷抱裡,不敢回想,不敢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