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辛苦勞作的疲憊和罪惡。
在王國,勞作是卑賤的人需要受的罪,窮苦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孽,教廷展現慈悲的一種手段,就是將那些平民們根本碰不到的純白花束和潔淨的清水贈予他們,一週一次,教堂處理凡俗事務的主教將之稱作“洗禮”,因此,王國內的平民們就知曉一週一次,自己應該接受修女的洗禮。
這種掌握知識解釋權的行為和贖罪卷屬於同一級別的壟斷,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教廷並沒有因為民眾始終保持無知的狀態就藉此牟利。
準確說,她所知的教廷除了維持自身運轉所收取的稅務,大多時候都對愚弄平民保持一種不冷不熱的漠然姿態。
花和聖水維持底層平民對教廷的忠誠,除此以外,上層又是如何從貴族皇室手中汲取金銀的,那就不是像她這樣的修女應該知曉的了。
由於平民很多,所佔區域又處於靠近城牆的外部區域,所以路藝起來的很早,而她去取簡單樸素的早餐時,桌子旁已經坐下不少人。
她們虔誠的向牧首祈禱之後開始進食,盤子裡的豌豆湯色澤清新的毫無食慾,簡陋的麵包在泡湯後勉強能入口。
路藝吃完這些難以下嚥的食物,並沒有表現出和其他人的不同來,連祈禱的動作都虔誠的無從挑剔。
等所有人都吃完自己盤子裡的東西,時間剛剛到達早晨六點,她們紛紛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昨天準備好的東西,便乘著晨光走出了教堂。
成群的修女一直抵達平民區才各自分散,就像是一道以教堂為源頭的河流的一支分流,純白是信仰無垢的體現。
介於牧首並沒有特意叮囑過她不需要如此,所以路藝也是這些啟程中的修女中的一份子。
迎著一日之中最為清澈的第一縷陽光,少女纖細的影子在磚石斑駁的路面拉得很長。
這個時代的平民都起的很早,她抵達平民們生活的街道時,已經有不少人走到家門外面開始一日的生計活動。
路藝雖然是第一次進行洗禮的工作,但她顯然並不生疏。
送上代表潔淨和教典中提及的聖花白薔薇,一家只有一朵,但像這樣高貴美麗的花朵足以給這樣的家庭帶來足足一週的好心情。
再用手沾著清水輕點他們的額頭,接著將銀壺中的水,少許的倒出來一點,灑在他們的門前。
這樣汙穢和罪惡就都被消除了。
目視又一名年長者因此聖水的滴落而露出安心放鬆的笑容,路藝藍眸中的神色愈發深沉。
這一刻,她想到在花園中靜默祈禱的大牧首。
黑色的髮梢懸掛著晨曦的微光,赤紅的眼眸有種超出凡俗的神聖,盛放的薔薇之園沉寂著等待,當他停下祝禱,萬物因他而光輝萬丈。
這小小一滴水,正因他的祈禱而擁有了淨化的力量。
“感謝修女小姐,多虧您的忙碌,我們才能繼續下一週的勞作。”
面容滄桑的窮苦人根本不覺得這句話有多少問題,反而認真的認為需要付出勞力才能獲得的食物正是因為出生的罪而不潔。
路藝頷首,並沒有特意點出來這一點,她如所有底層修女一般沉默著提著銀壺離開。
天還沒有黑,她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這一整天,提壺的修女是平民區難得的風景。
她們遊走在大街小巷,根據事前劃分出來的區域淨化著人們身上的窮苦。
路藝混入其中本該同樣不起眼,但若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那襲擊必然會在日輪降落時發生。
落日在城市的西邊,白日的餘暉令街道行人都被籠罩上溫暖的色調。
時間對於獨自外出的人已經有些晚了,在那些帶著一天的疲憊往家中趕去的人們中間,白袍的修女顯得格格不入。
所有遇上她的人都會短暫停下腳步,她也如約定好的一般回以禮儀,直到身前身後再無任何一個人。
修女在底層平民中頗受愛戴,而這樣的愛戴也合情合理的拖慢了她返回的速度。
是的。
合情合理。
路藝有種預感,她必須將所有的行為聯絡起來直至滴水不漏才可以。
她也不清楚自己在防備誰,但當那朵花一樣的胸針出現在她手中她就已經別無選擇。
漸漸變暗的天色,平民區錯綜複雜又陰暗的小徑。
陰影就像是在殘陽餘暉中蜷縮著爪子的怪物,它耐心等待著,和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惡人們一樣,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