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君霖想過,如果他能睜開眼的話,他相信,那雙眼,絕對是他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眼。
可是,姬清曦已經失去了這個機會,而且還是被他親手毀的。
他記得,他曾經許諾過他,一定會讓他重見光明。
他記得,他曾經說過,要讓他看清他的容顏,重新做一幅畫,然後,送給他。
他記得,他曾經在他擔心自己的眼睛時,他是那麼篤定的讓他放心。
可是,現在呢?
一切,都只是風中飄過的聲音,吹遠了,就聽不見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除了回憶。
“清曦,我真是混蛋啊,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呵!”跪在姬清曦的床前,殷君霖滿臉痛苦,指腹一遍又一遍的輕輕的拂過他的眼,滿眼的心疼和痛苦。
這雙眼,若能睜開,那他,是否會更加完美?
這雙眼,若能睜開,那他,要有多開心?
這雙眼,若能睜開,那他,也不會再脆弱的讓人心疼了吧?他的性子,從來都是那樣的倔強。若他醒來,世界還是一片黑暗,那他,該有多失望?
本來,他是不會變成這樣的,若他醒來,他肯定會很開心的,可是現在,都被他毀了。
“清曦,你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以吾眼,為爾眼,可惜,這只是說說而以,我的眼睛,終究無法成為你的眼睛……成為你的眼睛!”殷君霖苦笑著,但是腦海裡突然想起一段《妖邪鬼醫手札》裡的記載,眼前突然一亮。
“吾為怪醫二十餘載,曾生生剜下一人雙目,為另一人按上,從此那人重見光明,且視物比昔日更為清晰,吾見其有如此奇效,特記載之……”
以吾眼,為爾眼!
清晰,如今,我就將眼給你。
夜風是那麼的涼,吹在臉上,彷如刀割般疼痛,姬清曦躺在床上,淚水緩緩滑落了臉頰。
君霖,得你如此,夫復何求?
這眼睛,若真不能睜開,也只怪我與光明無緣。
我並無怪你,只是遺憾,未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你的容顏。
遺憾,真的……好遺憾。
月明星稀,十月的天氣已是步入冷氣,呼嘯的風吹進脖頸,冷颼颼的,很刺骨。蔣逸揚被趕出來,呆呆地守在營外,裡面,殷君霖一臉難以抑制的激動,拉著莫吟秋說著。
“君霖,就為了一個男子,你值得嗎?”莫吟秋的臉隱在陰暗處,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他的語氣,如之前一樣,冷淡,沒有感情,自從那天開始。
“值得。”殷君霖想到姬清曦那脆弱卻假裝堅強的樣子,實際很寂寞,卻時刻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氣,那令他心動的男子,嘴角忍不住翹起甜蜜的弧度,能有如此人兒相伴,他當然覺得值得。
莫吟秋永遠也不會忘記,殷君霖說那些話時的表情,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甜蜜,卻也是……那樣的令人心疼。
他說,吟秋,若是你也喜歡上一個人,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對於他,我願意為他放棄一切,我心甘情願,把眼睛給他。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擁有這雙眼十六年,而他……才五年,五年的光芒,根本就滿足不了他,況且,我看過他,而他……卻沒有見過我,甚至在他的心裡,也描繪不出我的影子。我不希望,等到他死的時候,心裡只有我的名字,卻找不到我的臉。
而在多年後,莫吟秋才明白殷君霖當時的心態,的確,當你真心喜歡上一個人後,無論是要你付出什麼,你都會心甘情願為他付出。
第二十五章
大盛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明月圓似玉盤,耀目的光芒滲進刺骨的寒風,也變得那麼冷冽。
殷君霖帶著黑湮以及一萬大軍回了都城,凱旋而歸,一干百姓紛紛歡呼著迎他們進城。
殷乾月得知殷君霖完好無損的回來,皺了皺眉,神情莫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他才嘆了一口氣,揮手讓那個報信前來的公公下去。
御書房終於無人,亮亮的月光撒進窗門,在青玉鋪成的地面上留下一層霜,泛著寒氣。忽而一陣夜風拂過窗前,吹起院前的桃花,飄落窗臺,一股傷懷瀰漫。
記憶裡,他和殷琰卿就是在這棵桃樹下相遇的。那天,桃花滿園,似是漫天的粉色的雪,軟綿綿,輕飄飄,隨風吹落到一邊的池塘,漾起幾圈水紋,一波一波的盪漾著,然後退去。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時的殷琰卿雖然年少,同樣是一張英俊且稚氣未脫的臉,他只在深宮中與人玩心算計,而他卻是一身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