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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臺。

“天使,老天啊!烏拉!父親啊!”……彼佳和人們一起喊道。又和著一些農婦和幾個心腸軟的男人,歡喜得哭起來。皇帝手裡拿著一片相當大的吃剩的餅乾,掰啐了,它落在陽臺的欄杆上,從欄杆上掉到地上。一個站得最近的穿短上衣的車伕,撲過去,把餅乾抓到手裡。人群中有幾個撲向車伕,皇帝看到這情景,吩咐遞給他一盤餅乾,開始從陽臺上往下撒,彼佳兩眼充血,被擠壞的可能仍威脅著他,更使他緊張,他向餅乾衝過去。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他必須拿到一片沙皇手中的餅乾。為此不惜任何代價,他衝過去,絆倒了一個正在搶餅乾的老太太。老太太雖然躺在地上,但仍不認輸(她正在搶餅乾,但沒有抓到)。彼佳用膝蓋推開她的手,抄起一塊餅乾,他像是怕趕不上人家那樣,又高呼“烏拉!”此時,嗓子已經嘶啞了。

皇帝走了,隨後大部分人也散了。

“我就說嘛,還要再等一等——果不其然,等到了。”四周的人都快樂地議論著。

儘管彼佳很幸福,他走回家的時候依然悶悶不樂,他知道,這一天的歡樂完結了。離開克里姆林宮後,彼佳不是直接回家,而是找他的夥伴奧博連斯基,一個也要參軍的十五歲的少年。回到家裡,他堅決而且強硬地宣稱,如果不讓他參軍,他就逃跑。第二天,伊利亞·安德烈伊奇伯爵雖然沒有完全屈服,可仍出門去打聽,看能不能給彼佳謀一個較安全的位置。

22

此後第三天,即十五日早晨,斯洛博達宮門前停著無數的馬車。

大廳裡擠滿了人。第一座裡面,是穿制服的貴族,第二座裡面,是佩帶獎章、留著大鬍子,穿著藍灰色長衣的商人。在貴族會議大廳裡,發出嗡嗡的談話聲和走動聲。在皇帝的掛像下的一張桌子旁,一些最顯貴的大官坐在高高的靠背椅裡,但大多數貴族都在大廳裡走來走去。

所有這些貴族,都是皮埃爾每天不是在俱樂部就是在他們家裡見過的,現在他們一律身著制服,有的穿葉卡捷琳娜女皇時代的,有的穿保羅皇帝時代的,有的穿亞歷山大皇帝新朝的制服,還有的穿一般的貴族制服,這種制服的共同特徵,就是給這些老老少少、各式各樣、平時面熟的人物增添一種稀奇古怪的意味。特別令人注目的是那些老頭子,他們兩眼昏花、牙齒脫落、腦殼光禿,面孔浮腫,面板薑黃,或者滿臉皺紋,瘦骨嶙峋。他們多半坐在座位上一聲不響。如果他們走動一下,找人說說話,那也是專找某個年輕人。所有這些人也像彼佳在廣場上見到的那些人的面孔一樣,對立者面容令人吃驚:對某種重大莊嚴事情的期待和對日常的、昨天的事情的看法,如對波士頓牌局、彼得魯什卡廚師、季娜伊達·德米特里耶夫娜的健康及其他諸如此類的事情的看法。

一大早,皮埃爾身著一件窄瘦的貴族制服(這制服使他行動笨拙)來到大廳。他心情很激動:這次不平常的集會(不僅有貴族,而且也有商人參加——包括Les états généraux①各階層),引起他一連串久已擱置的、但深深印在心中的關於Contrat So-cial②和法國大革命的聯想。他在《告民眾書》中看到一句話,說皇上返回首都是為了同民眾共商國事,這更肯定了他的想法。固此他認為,他久已期待的重要事件就要來了,於是他走來走去,觀察,傾聽,但是到處都沒有發現他所關心的那種思想。

①法語:三級會議。

②法語:民約論。

宣讀皇帝的宣言時,引起一陣狂喜,然後大家談論著散開了。皮埃爾除了聽到一些日常的話題,還聽到人們談論:皇上進來時,首席貴族應當站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舉行招待皇帝的舞會,各縣分開還是全省在一起……等等;但一涉及戰爭和如何召來貴族,就談得不那麼明確,含糊其辭了。大家都願意聽而不願意說了。

一箇中年男子,英姿勃勃,儀表堂堂,穿一身退役的海軍服,正在一間大廳裡說話,四周圍著許多人。皮埃爾走近圍著講話人的小圈子,傾聽起來。伊麗亞·安德烈伊奇伯爵穿一身葉卡捷琳娜時代的將軍服,含著愉快的微笑在人群中走來走去。所有的人他都認識,他也走近這一群人,就像他一向聽人講話那樣,帶著和善的微笑,聽人說話,不住地讚許地點頭,表示同意。那個退役海軍的談話很大膽;這從聽眾的表情,從皮埃爾認為最老實安份的人們不以為然地走開或者表示反對的行為中可以看出。皮埃爾擠到中間,注意聽了聽,想信講話的人的確是一個自由主義者,但是和他所設想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