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背上寫下一行字,將它放到地上,紙片人一腳踩進水窪,邁著小短腿急忙忙跑向賞南離開的方向,看起來一點都不怕水。
賞南到了家門口。
別墅建面寬闊,規律分佈的夜燈將花園的綠植照耀得恍若暗黑電影中的佈景,水珠順著葉片滾落。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賞南用鑰匙開了門,屋子裡漆黑一片,賞南摸索著拍開燈,卻被背對自己坐在沙發的白衣女人嚇了一跳。
長髮及腰,柔順烏亮,沙發雪白,優雅地搭在膝蓋骨上的五指蒼白,甚至能看清面板底下遍佈的血管,無名指上的戒指偶爾折射出星點刺眼的光。
聽見開門的聲音,代麗麗側過頭,將掉落至臉頰邊上的幾縷頭髮撩到耳後別住,站了起來開啟燈,“怎麼才回來?”
“有個同學沒有傘,我送了他一段路。”賞南將傘遞給阿姨,阿姨從自己的房間出來,還帶著一臉的睡意,問賞南要不要吃點什麼,賞南說不用。
在代麗麗站起來後,賞南才發現對方很瘦,枯瘦的軀幹與四肢,柔軟的家居服布料裡空蕩蕩的,隨著代麗麗的步伐一晃一蕩。
代麗麗的臉頰消瘦,可不難窺出年輕時的容顏絕色,她眉眼間有幾分氣韻與賞南相似,目空一切的散漫感。
“早點睡。”代麗麗坐在客廳,似乎只是為了等賞南迴家。
她走上了樓梯,後背肩胛骨凸起,像兩片並列的小山巒。
[14:代麗麗是你的母親,她的丈夫,也就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深愛的另有其人,在你父親去世以後代麗麗才發現自己只是你父親用來應付家族長輩的工具。代麗麗她現在患有很嚴重的心理與精神疾病,你們家裡現在的所有花銷都是你父親留給你的股份的分紅,現在這些都由你父親的特助和律師幫你打理。]
這邊賞南到家,虞知白也在午夜十二點準時踏入了小區。
這是一片老小區,樓道里的電燈時亮時不亮,聲控的,在雨夜裡,明明滅滅如螢火。
居民樓年久失修,側邊爬滿了苔蘚和藤蔓。
虞知白住的是六樓,沒有電梯,六樓已經是頂樓。
一樓的鐵閘門從裡邊由一個扎著沖天辮的小丫頭開啟,她貓著腰,臉色兩坨豔麗如霞的紅暈,瞳孔針尖一樣,不仔細完全看不見。
“小白,你又捱打啦?”虞小羽一眼就看見了虞知白嘴角的青色,她又往虞知白身後張望,“小狗沒回來,我真想他。”
她手裡舉著電筒,為虞知白照明樓道。
虞小羽是會使用聲控燈的,只是她的尖叫聲過於高亢尖銳,頭幾次,燈雖然是亮了,可幸福小區11棟鬧鬼的傳言也慢慢流了出去,從那以後,虞知白就讓她拿手電筒,不要再高喊。
”我和鬼也差不多嘛。”虞小羽蹦蹦跳跳上樓梯。
虞婆子在家聽收音機,她老得不行了,佝僂著背窩在沙發裡,蓋著一面厚毯子,滿頭銀絲,皺紋從額頭遍佈到脖頸,到手背。
聽見開關門的聲音,虞婆子動了動,直起身,毯子從肩膀滑落到腿上。
她年輕時候不在回南坊幸福小區住,和虞知白他媽住在鄉下,那時候她還是遠近聞名的神婆。虞婆子接的活五花八門,幫活人叫死人,也幫死人叫活人。後來這些手藝都傳給了虞知白,她自己身體卻垮了,越來越不成樣子,連路都走不了幾步。知道的人說是她得罪了神仙,要受罰。
“回來了?”虞婆子嗓子像一把生鏽的菜刀在鍋邊蹭刮發出的聲音,“下雨了,你眼睛還好吧?”
虞知白在沙發上坐下,虞小羽捧著一個盒子蹦蹦跳跳地到虞知白跟前蹲下,順便回頭回答虞婆子的話,“外婆,小白的眼睛打溼了,不能用了,得換新的。”虞知白不在家,就是虞小羽在家裡陪虞婆子說說話,打發時光。
外表平平無奇的盒子揭開,裡頭擺著一沓剪裁後的白紙,揭開已經髒了的眼球外層扔掉,新的白紙糊在眼球模具外周,大小剛好。
“給。”虞小羽捧著墨水筆遞給虞知白。
虞知白抿著唇,完成了最後一步,這時,他手中的紙紮眼球已經可以以假亂真,只是沒有血管,沒有連線大腦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