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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王盛從別人口裡聽說自己做的夢有些尷尬,臉上一紅,低著頭吶吶道:“大不了上了前線一馬當先奮勇殺敵,總會有立功的機會。”

肖言微微搖頭,無奈的笑了笑道:“你還未上過戰場,所以不知道戰爭的殘酷,兵荒馬亂的時候,許多人都想著打完仗就回家,其實誰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到自己的故土,不過是讓自己有個念想罷了。”

王盛靜靜的聽完,有些奇怪道:“你說的或許是對的,可你也不曾上過戰場,你又是如何能知道的?”

肖言恍然笑道:“我已經老了,等你有了我這般心境,即使不去親身經歷你也會懂得。”寂夜之下,一片樹葉悠然飄落在他素色的衣襬之上,無聲悄然。

王盛以為肖言是在說笑,以他的外表無論如何也夠不上一個老字,於是也跟著笑了起來。

肖言漸漸收斂了笑意,微眯了眼,如同睏倦般的氤氳目光依舊看著夜色出神,只是垂頭的那一剎那,肖言的神容彷彿真的如他所說那般芳華謝盡。

王盛突然生出一種莫名難言的蕭瑟之感,他忍不住問出心中埋藏已久的問題:“你先前說你娶了妻,又為何千里迢迢跑到吳蜀來當兵?”

似乎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肖言眼眸一抬,許久都沒有回答,就在王盛懊惱自己的鹵莽時,卻見肖言苦笑一聲道:“我本不該離開的,他總是一個人。”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肖言的目光逐漸變得有些迷離恍惚,片刻後才緩緩道:“他肩負的責任太多太重,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帶他走,想讓他活得輕鬆一些,想到每日每夜無法成眠,但偏偏心底有另一個聲音時刻告訴我不能這麼做,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責任,他若真的一走了之,捨棄了為人的責任,也必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他。你看我,凡事計較得太清楚,所求太多,哪知世上安能兩全。”

王盛聽得似懂非懂,他想象不出一個女子的責任該有多麼重大,於是問道:“那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肖言一陣沉默,良久才低低的笑了聲,不辨悲喜的聲音輕述道:“他遠沒有外表那般不近人情,最不喜歡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他而去,但偏偏總是事與願違。”

王盛更加不明白,睜大雙眼疑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會離開她?”

肖言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問了另一個問題:“如果有人告訴你,只有拋棄了生養你的父母才能跟你所愛的人在一起,你會如何選擇?”

王盛開始仔細思考肖言提出的問題,過了有些時候,他才不好意思的撓頭道:“這個問題太複雜,我可以不選麼?”

“總歸是要選一個的。”肖言輕嘆一聲,目光晦澀道:“我喜歡他,但我還是離開了他,我不想一輩子困在一個地方,失去自由。”

“我不明白。”王盛抬頭看著肖言,清澈的眼神中有著明顯的困惑:“僅僅因為如此麼?難道喜歡一個人不是可以為他拋棄所有?”

“喜歡一個人並不意味著失去自我,世上又哪有那般多的生死相隨。”肖言搖頭失笑,眸光深遠:“更何況遲了便是遲了,求不得,放不下,有些事情,不是身在局中的人永遠無法理解。”最後一個尾音沉下,肖言緘默不語,一股寧靜不爭的氣息漸漸籠罩於身。

見肖言這般,王盛只覺得有種寂寥堵在心口,吞嚥不下,吐露不出,心思一時間百轉千回,猶豫許久,他面色慚愧道:“我想了又想,只覺得你說的事情很無奈,又不知是怎樣的無奈,只怪我太笨,無法理解你的心情,可惜不能為你分憂了。”

聽出他語氣裡的關切,肖言微微一愣,一向清冷的目光突然添了一絲靈動,只聽他輕笑一聲,語氣波瀾不驚道:“你明白的,這種無奈便如你時刻迫切的想要變得高大一些,無奈天不遂人願,午夜夢迴依然黯然神傷,無論你多麼聲嘶竭力依舊如顧,如此看來,這該是多麼的無可奈何。”他嘆息一聲。

此刻無論肖言說的有多麼生動以及貼切,王盛依然不可避免的黑了半張臉。

似乎查覺出了王盛的不自在,肖言隨即補充道:“其實你無需在意,你只要想到象我這樣的人老了更容易變得彎腰駝背,到時候白髮蒼蒼拄著柺杖緩慢而行,那麼現在這副模樣也沒什麼了不起,你每天這樣想,每天就會變得更快樂一點,豈不是很好?”

此話一出,王盛的臉立馬全黑了,肖言仿若無覺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葉,低頭對正在發怔的王盛說了聲:“告辭。”轉而漫笑著離去,他修長的背影在月色下變得明朗,好似踏月而行,翩然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