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自己這他媽的算是在幹啥。
手術進行了很長時間,最後總算是把胎兒和何思穎的命都留下了。
何思穎暈過去了,於川成了這個世上第一個見到于傑的親人。
當他第一眼看到那個小小的,皺巴巴的,就跟個沒長好的地瓜一樣的于傑時,他說不好心裡的感受,他唯一能確定的一點是,他並不恨他。或者說,並沒有動過想殺他的念頭。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是三天兩天想宰了何思穎和於浩飛。
自從家裡有了于傑之後,本來地位就不高的於川更是成了放養的孩子,一天不著家都沒人問。
於川早就已經看出來了,又過了四五年年,於川十二歲了,他想著直接去外面找個黑工廠打工算了,也沒必要在家受氣。
可是他沒走成。
因為何思穎和於浩飛不讓他走。
他們不讓他走不是捨不得他,而是因為于傑太粘他了。
于傑是個早產兒,身子弱,從小就毛病不斷,何思穎和於浩飛特別疼他。可從他睜開眼睛,會喝奶之後,第一件事不是粘何思穎和於浩飛,而是粘於川。
要不怎麼說命呢,於川這輩子最恨的人的種,結果卻跟他最親。親到什麼程度,于傑張嘴的第一句話,喊的不是爸媽,而是哥。
當他奶聲奶氣地喊出哥的時候,不僅何思穎和於浩飛,連於川自己都震住了,震完之後,他又有點想哭。
所以最後於川沒有走。
他留在了那個幾乎已經算不上家的家裡,一直到于傑上了高中。
那年於川二十三。
於浩飛在於川十六歲的時候已經一分錢不給他了,於川也沒管家裡要。那時他跟長水街的一個地頭蛇混,那地頭蛇外號“老雷”,在長水街開一家麻將館,於川十六歲的時候已經長開了,長手長腳,因為總打架,體格也不錯,被介紹到麻將館當小工。
高中之後,于傑跟於川的聯絡少了,那時候他們還沒有手機,而於傑一直住校,所以很難聯絡上。
本來,如果日子一直這麼平平淡淡地發展下去,那於川可能真的就慢慢脫離這個家了。
可一切的轉折,都在於傑高二那一年。
那一年於川二十四,他進了監獄,蹲了整整一年。
別人只知道他給一個人打了,打得挺狠,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動手,他也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
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
接通電話,於川喂了一聲。
何思穎跟於川說話的態度萬年不變,一點聲調都沒有,平的就像白開水一樣。
“於川?”
“嗯。”
何思穎說:“明天五號了,沒忘了吧。”
於川一頓,最近煩心事這麼多,他還真把這茬給忘了。
“何姨,打個商量行不行?”
何思穎一聽這話,馬上說:“怎麼回事,這才幾個月你就還不上了?你知不知道當初給你擦屁股家裡墊了多少錢,十萬!那是我和你爸給你弟弟攢著上大學的錢!你得知道感恩,我知道你有個水果店,位置還不差,不可能一個月三千塊錢都還不了吧。”
於川緊握住手機,壓低聲音說:“沒,我會還的。”
何思穎聽了這個保證,才安心地放下電話。
於川心裡一惱火,險些就把手機砸了。但是他知道不行,砸了個手機還得重新買,又得花錢。
於川脫力地躺在椅子上,腦中茫茫然。
他慢慢舉起自己手,張開手掌,他的手很大,乾燥溫和,上面還有繭子。
要不。。。。。。於川抿了抿嘴,去給人當打手吧,就現在這個行情,他一場下來,怎麼也能撈個兩三千。
不行不行!
於川猛地坐起來,啪啪啪地抽了幾下臉。
沒記性呢你!
老趙一進水果攤,看見的就是於川悶著頭坐在那,狠抽自己臉的樣子。
他心道一句,該不是這幾天給逼傻了吧。
於川聽到聲音,也沒抬頭,悶悶地說了一句,“今天不開業,抱歉。”
老趙笑了一聲,說:“不用抱歉,我不買水果。”
於川聽到這個聲音,噌地一下坐直了,他倆眼珠子跟燈籠似的盯著老趙。
“是你!”於川站起來,隨手抓了一份仍在一邊的報紙,“是不是你們!?”他把報紙舉到老趙的面前,吼道:“媽的是不是你們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