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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如果房子還在,那白摩尼應該是仰面朝天的躺在了門外。可是房子已經徹底坍塌了,所以白摩尼現在是躺在了一堆磚石之下。他的小白臉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半,可是胸膛起起伏伏的,他還在喘氣,他還睜著眼睛。

炮彈還在空中穿梭著,花園裡東一簇西一簇的盛開著土石瓦礫的煙花。半塊碎磚從天而降,貼著顧承喜的鼻尖砸了他的腳面。他疼得跳著退了一步,下意識的想要找個安全地方躲起來。可是在他轉身之前,他看到白摩尼忽然虛弱的一揚手,彷彿是要抓住什麼。

可惜,空中並沒有他的救命稻草。

顧承喜看到這裡,忍無可忍的罵了街:“媽的,小兔崽子,死不利索活不利索的,平安看上你什麼了?”

罵街是在肚子裡罵的,一邊罵,他一邊捂著腦袋跑上前去,開始彎腰去搬壓在白摩尼身上的磚石。白摩尼遲鈍的轉動了眼珠,盯著他張了嘴,氣若游絲的喚道:“大……哥……”

顧承喜沒空理他,幹活幹得手直哆嗦,不是因為累,是怕炮彈會在自己的腦袋上開花。一鼓作氣的搬了一陣,他忽然氣急敗壞的一拍大腿:“媽了個×的——”

沒罵完,因為罵也沒用。白摩尼的左大腿,被結結實實的大門框齊根壓住了。

顧承喜簡直不知道怎麼才能掀開門框——門框還連著半面僕了地的磚牆呢!

咬牙切齒的紮了馬步,他開始對著門框下苦力。雙手扳住門框向上一起,他大喝一聲瞪了眼,從牙縫裡往外擠出字:“快……往外……爬……”

白摩尼的目光有些散,彷彿神智已經不清,聽了顧承喜的話,他欠了身,慢慢的向後蹭。顧承喜斜了眼睛向下瞟,發現白摩尼的大腿已經變了形狀,整條褲管也被鮮血浸了個透。

“快……”他不能再看了,緊閉雙眼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快點兒……我要……不行了!”

話音落下,他的手指頭自動的失了控。門框轟然落下,正是砸中了白摩尼的小腿。白摩尼直著眼睛慘叫了一聲,叫過之後,便是周身一起開始抽搐。

顧承喜喘著粗氣甩著手。他也是斷過腿的人,當時看著也是重傷,養好了之後,還瘸了好幾個月。他很善於學習,斷一次腿,也能讓他長些知識。此刻低頭看著白摩尼,他懷疑這小傢伙怕是要廢。不過也不好說,小傢伙能進外國醫院,能瞧外國醫生,和自己不是一回事。

搓了搓通紅的巴掌,顧承喜真不想管他了,可是由著他這麼死了,又覺得怪不忍心。半蹲了身體扳住門框,他牢牢騷騷的、不請不願的,又賣起了苦力。炮聲還在持續,但園子裡漸漸的太平了。顧承喜掙出了一頭一臉的汗,咬牙切齒的罵人:“操……就我一個人來啊?你們跟著……立戰功去了,留我一個人在這兒……”他換了口氣,伸出一隻腳,去撥白摩尼那軟塌塌的小腿:“操,操,你倒是自己也動一動啊……我……我他媽單腿站不住……”

費了牛勁,顧承喜終於把白摩尼完完整整的刨出來了。白摩尼不哭,不鬧,在顧承喜抱他起身的一剎那間,他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暈了過去。

顧承喜又嚇了一跳,低頭看著懷裡的人:“我的娘,你死啦?”

顧承喜抱著白摩尼往外走。來的時候光顧著怕了,往外走時才發現地上東一具西一具的全是屍體。小花園子基本沒了模樣,只能等著重建了。

顧承喜的熱汗變成了冷汗,理智也重新佔據了上風。他暗暗的告誡自己,以後再也不許這麼冒險。白摩尼其實不算什麼,為了白摩尼去賭命,不值得。

炮聲當真是停了,白摩尼從腰往下鮮血淋漓,偏偏還穿了一身淺色衣裳。顧承喜抱著他,只感覺他又輕又軟的,沒了分量。要說下一秒真死了,似乎也不稀奇。

然而一路走出了宅子大門,他都站到外面大街上了,白摩尼依然存著悠悠的一口氣,並沒有要死的意思。

顧承喜想要找到霍相貞,向他表表功,賣個好;可是霍相貞已經帶兵出城去了,肯接收他和白摩尼的人,只有軍醫。

白摩尼始終是不醒,顧承喜蹭了半身的血,看著也沒了人模樣。如此捱到了傍晚時分,霍相貞終於回了城,身後跟著一個團的人馬,以及一大隊俘虜。

炮兵大隊並沒有全盤的叛變,所以霍相貞也沒有必要對其一網打盡,單把其中的罪魁禍首盡數擒了,想要按照軍法嚴懲。

甫一進城,他便得了噩耗。束手無策的軍醫一直在等著他——憑著軍醫的醫術,他只能是把白摩尼的左腿齊根截了,否則那被壓成稀爛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