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明半暗的光暈下,她的笑像是被滿室的暖意燻化了,尚未及眼底,便已散盡。
不過是半日浮生,她倒有了如此多不切實際的想法,真該罰去跪祠堂,叫那裡的陰風吹一吹,吹醒她滿腦子的怯懦念頭。
她的唇邊又浮起笑來,淡淡地,仿若一陣風便能拂散。隨後她便搖了搖頭,繼續收拾手中的物事。
阿慄挑簾進屋時,秦素正伏在窗邊的大案上,隨意地翻看著手邊的一卷書,意態閒適。案上擱著一隻青銅香爐,淡淡的馨香佈滿房間。
阿慄屏息斂聲,放慢腳步走了過去。她的動作帶起一陣風,筆直的青煙驀地一歪,拂向了一旁。
“回來了?”秦素自書卷上抬起眼來,看了看阿慄,又向簾外瞥了一眼,語聲輕微:“可探聽到了什麼沒有?”
阿慄的臉色有點發沉,搖頭道:“不曾。只知曉夫人一早便回了,看上去並沒什麼異樣。姑太太卻是一直到現在還沒出來。”
“沒出來?”秦素合上手中的書,劉海下的眸子幽暗如夜,不見半分光亮:“竟待了這麼久?出了何事?”似是自問,又似問人。
阿慄放低了聲音道:“女郎恕罪,我沒問出來出了什麼事,只聽阿花說,姑太太恐是要用了午食才回,我怕女郎著急,便先回來了。”她一面說著話,一面便擦了擦額上的汗,想來這一路走得很急。
秦素心下微沉。
按照陳國的風俗,正月時出嫁女回孃家,一般是不用午食的,秦世芳卻留下來用飯。
到底出了何事?
破去習俗也就罷了,以秦世芳此刻的心境,她也不該如此才是。
秦素早便聽說了,左思曠於鄰縣救了何都尉一命,由此得來上峰賞識,如今何家與左家兩家人正走得近。而秦世芳立下了這樣一件大功,以她對左思曠的那一片痴心,正該好生與他纏磨著,如何回了孃家便不走了?
“果真什麼都沒打聽到麼?阿花可說了旁的沒有?”秦素伸出一根手指,在書卷上輕輕點著,細聲追問道。
阿慄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道:“我過去的時候,正房的門關得極嚴,蔣嫗親自守著,不許人靠近。不過阿花說,她從階下經過的時候,似是聽到屋裡有哭聲傳出來,她說像是姑太太的聲音。”
秦素的心立刻又是一沉。
秦世芳哭了?為什麼?出了何事?難道是左家又有什麼問題?
她盯著案上的那一線青煙,努力回思前世。
在她的記憶中,秦世芳每年的正月初八皆會準時回孃家,每一次亦皆是歡歡喜喜的,從沒有哭過。
這又是前世不曾發生之事。
秦素凝眉沉思,半晌不曾說話。
阿慄輕咳了一聲,低聲道:“過一會我再去尋阿花說話,問個清楚。”
秦素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罷了,不必再去了。蔣嫗守著門,你去一次尚可,去兩次便太顯眼了。”
阿慄應了聲是,又歪頭想了想,驀地眼睛一亮:“女郎,要不要找阿勝幫忙?”
秦素沒說話,卻輕嘆了一聲,支頤靠向牆邊。
阿勝也幫不上什麼忙,且據她所知,今日亦未輪到他的班,平白地叫他出來,說不得還會惹人懷疑。
她蹙眉想了一會,方輕聲吩咐道:“明日/你去尋朱繡罷。她一家皆住在角門外的梨花巷裡,你不拘帶些什麼去看她,順便打聽一下今日之事。”
“好的,女郎。”阿慄點了點頭,大大的眼睛彎了起來,“朱繡姊姊肯定比阿花知道的多些。”
秦素“嗯”了一聲,又叮囑她:“去的時候避著些人,莫要叫人看見了,可記下了。”
阿慄忙鄭重點頭應下。(未完待續。)
第115章 指猶涼
秦素交代完了,眉頭仍是未松。
請朱繡幫忙乃是下策。似朱繡這樣的使女,其實並不好常常往來。
她本就是東萱閣的一等使女,近身服侍著吳老夫人,但凡她與別院的人走得近些,便會被旁人所注意。
秦素不怕林氏察覺,但秦彥婉與秦彥貞那裡,她卻不得不防。
的確,秦彥婉待她很好,秦彥貞也是個不錯的人,然而,這並不表示她們會站在她這一邊。她可是連林氏都算計在內的,試問誰會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的親生母親?
見秦素面色沉重,阿慄便不敢則聲,只垂手立在一旁。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小鬟的回報聲:“午食取來了,女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