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勢力紛紛偃旗息鼓,朝堂看起來一片平靜。
皇帝對廢太子的態度也是大相徑庭,他對大臣說“毫不介意,談笑處之”,全無上回的痛心憔悴。
可是在悠然面前,臉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愀然不樂。他不說悠然也不多問,只是陪伴得越發溫柔細心……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歇得不好,太子被廢數日後的一個午後,皇帝窩在軟椅裡似是睡得熟了。悠然悄悄把毯子替他攏得緊些,卻聽見他半夢半醒的輕喚一聲:“保成!”
她心裡一酸,連忙握住他的手,輕道:“他不會怪你!你也莫要怪他!”
皇帝眼睛微微一動,卻是不睜開,反握住她的手長嘆了口氣,意味蕭索:“他不是不想做這個太子嗎?朕就如他所願!”悠然靠了過去,伏在他的胸口低聲勸慰道:“我知道你不開心。事已至此,惱怒也是無用,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也許將來會有另一番不同的好結果呢!你就放寬心罷!”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嘆道:“但願如此罷!我,就是失望!幾十年的用心栽培,就這樣付諸流水!我自認為已盡力!我做得不好嗎?真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的錯!”
悠然忙道:“你是最好的皇上了!雄才大略締造康熙盛世!真的!”皇帝睜開眼睛,就看見她一臉的鄭重其事,忍不住微微一笑:“我可記得有人說過的,皇帝是天下最無趣的!如今又說我雄才大略,你是故意哄我開心的麼?”
她見皇帝展了笑顏,也笑道:“你說是什麼便是什麼罷!”雙手托腮故作不解的續道,“我忽然覺得奇怪,一向自信滿滿的皇上,怎麼不信我難得的誇讚?唔?不是說皇上都喜歡聽歌功頌德的好話嗎?”
任他心思再沉重也不由得開懷起來:“那是你的好話說得不夠動聽!”
兩人說說笑笑間,紫墨進來稟報:“皇上,格格,寶音格格來了!”
皇帝瞧她一臉詫異,心思一動問道:“寶音?她怎麼來了?”悠然卻是欣喜,笑道:“她從草原上嫁過來好些時候啦,此次巡幸未帶她去,想是掛念額娘,特地來打聽榮憲的訊息的!榮憲託我帶些小物件,正巧可以給她!”
皇帝心裡已有計較,便道:“讓她進來說話吧!我在內室等你!”
悠然點頭應了,為他掖好薄毯後方走到外間。將將落坐寶音就來了。她依禮跟悠然請了安,她是榮憲的長女,現在是太子的長媳,悠然對這個孩子自然有幾分偏疼。悠然笑著招呼她坐了:“坐吧!這些日子可好?”
寶音穿著一件杏色織錦棉袍,頭上不過白玉扁方並三兩枝簪子,臉上脂粉不施,眼圈微紅,唇粉白,瞧著極素淨也有幾分憔悴。
她連忙回道:“我進京之前,額娘就跟我說,宮裡頭的貴妃娘娘最是慈悲和氣。與額娘最是要好,所以會好好照顧我,不讓我受委屈。先前寶音年紀小不懂事,只顧著在婆母面前立規矩,沒能進宮好好跟娘娘請安,求娘娘原諒!”
悠然覺得聽著彆扭,眉頭一揚道:“都是自家人,不必這麼多禮!我久居深宮,又素來不理宮務,對你未有什麼照拂,倒是對不住你額孃的託付。”
寶音笑道:“娘娘過謙了。額娘說,娘娘不喜庶務,卻身份高貴,在宮裡頭是人人敬重的,託娘娘的福,若不是娘娘照拂,寶音哪有今日的安寧?”
悠然眼神一冷,溫言問道:“誰教你說的?榮憲公主絕不可能說出這番話來。”
寶音一愣,勉強笑道:“額娘雖沒有這麼說,但就是這個意思,我也說猜的。”
悠然輕道:“是嗎?”寶音看她神色淡淡,想起臨行前家裡的交待,鼓起勇氣續道:“如今寶音陡逢變故,求貴妃娘娘看在額孃的份上,幫幫寶音。”
悠然不解地問:“據我所知,皇上只是處置了太子與太子妃,你們小一輩的並未受到波及,跟從前一樣尊貴。弘晳依舊是皇上最疼愛的皇孫,誰也不敢為難你的!好端端的求我做什麼?”
“貴妃娘娘,寶音現在沒有為難,將來呢?一想到公公婆母被禁在鹹安宮裡,寶音就寢食難安!連前去探望都說要得皇瑪法的旨意,想去長輩跟前盡孝都不可得!也不知二老在那個地方有沒有受苦!為人子媳怎可以只想著自己的平安?對親長的苦境不聞不問?”說到此處已是泣不成聲!
悠然體諒地拍拍她的手,嘆息道:“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你還小,許多事你不懂。生在皇家,享有無人能及的尊榮,同樣也有許多身不由已!”
寶音自從進京後,一直都在太子妃跟前,即使進宮請安,也是遠遠瞧著,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