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濃濃的鄂西口音,輕蔑得再不能輕蔑的嘲諷口吻。周圍的黑馬團士兵彷彿被子彈擊中了一樣,面面相覷半天合不攏嘴。
最終,一個暴怒的黑馬團軍官瘋了一樣撲上去,一刀砍下那個娃娃紅軍的頭顱,然後喝醉了酒似的拖著馬刀,嘮嘮叨叨、趔趔趄趄而去。
誰也沒聽清他嘴裡嘟嘟囔囔說了些什麼。
操!爺爺好怕哦……
彷彿一句咒語飄蕩在高臺縣城上空,黑馬團似乎被它禁錮住了。士兵們無精打采地席地而坐,要麼就是枕著馬鞍子發呆,剛入城時那種勝利者的狂暴和趾高氣揚蕩然無存。
當晚,一小隊紅軍騎兵突然如狂飆般突入高臺縣城,他們左右盤旋、縱橫劈殺,在高臺縣城來來回回殺了兩個往返,如入無人之境,然後又像一陣風似的卷出縣城向祁連山方向馳去。
猝不及防的高臺駐軍和民團被衝得七零八落人仰馬翻。
韓德功迅速調集兩連的人馬追出城去。他非常清楚:只有戰鬥才能喚醒他手下這些士兵的激情來。要不然,號稱“馬家軍之鷹”的黑馬團就此將一蹶不振。
在黃土營子,他們追上了那一小隊紅軍騎兵,紅軍騎兵們正在土圍子後面臨時休息。
山月如鉤,白雪皚皚,黃土營子被映得白晝一般。韓德功只留一個排在後面壓陣監視,其餘人馬一鼓作氣向黃土營子掩殺過去。
紅軍騎兵紛紛上馬,略一列陣便拍馬舞刀迎面撲來。
韓德功騎的是一匹頓河血統的兒馬蛋子,特製的馬刀中灌了足有二斤水銀,人高馬大、刀法沉雄,最得意的一招就是在高速飛馳的戰馬上站起身來斜刀大劈。端的是雷霆萬鈞、銳不可當,昔日戰場上不知有多少對手被他一刀劈成兩半。因此,他雖是漢族,但由於驍勇善戰,戰功累累,甚得馬步芳器重和信任,這種情況在當時的青馬集團中極為罕見。青馬:青海馬步芳集團;寧馬:寧夏馬鴻逵集團。
韓德功的馬快,衝在隊伍的最前面,迎面而來的敵人已經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對方衝在最前面的顯然是個紅軍指揮官。儘管他衣著單薄身體削瘦,但他挺直的腰板、沉靜的神態以及控馬握刀的姿態都顯示出一種真正騎士的高貴和驕傲。鷹翅眉高高挑起,彷彿死神飛翔的火焰,他直接向最為搶眼的韓德功發起了衝擊。
來得好!韓德功用馬靴上的馬刺狠狠撞了撞馬腹,揮舞馬刀在馬鐙上站了起來。對方這個紅軍指揮官一看就是個硬茬,韓德功不得不使出自己的絕招。風在耳邊呼呼掠過,馬蹄撩起的雪粒子捲成團團雪霧。他將全身的力量都運到了握刀的右手上。
就在雙方的兩匹馬相距不到兩丈的距離時,紅軍指揮官突然閃電般控馬插到韓德功的左翼,雪亮的馬刀瞬間也換到了左手,一系列動作渾然一氣,連貫而凌厲。
左手刀!猝不及防的韓德功頓時大驚失色,腦子裡掠過一個念頭:完蛋了……
二馬相錯的一瞬間,寒光掠過,還沒來得及側過身來,韓德功的後腦便被對手的馬刀重重砍中,他眼前一黑翻身落馬。
騎兵,人類戰爭中最為流麗的符號。
縱馬揚刀時,大多數人習慣右手握刀,因此騎兵部隊的各種馬上劈殺動作和衝鋒戰術動作也是建立在右手握刀的基礎上編訓的。騎兵交鋒時,雙方絕大多數都是右手握刀,互攻時敵我雙方會下意識地從右側相互錯馬並交手。如果這時候突然冒出個左撇子,且突然從左側進攻,對於慣用右手的一方騎手來說無疑就是死路一條。因為一般騎手的左翼是反手位,右手刀在左翼所能形成殺傷半徑很有限,而左手握刀的對方卻是正手位,想怎麼剁你就怎麼剁你。。 最好的txt下載網
第六章 雪滿弓刀(3)
不到一個回合,驍悍善戰、勇冠三軍的團長便被斬落馬下,部下們衝過來奮不顧身搶起韓德功,拍馬落荒而走。紅軍騎兵也不戀戰,掉轉馬頭撲入了茫茫的祁連山中。
韓德功還是很幸運的,他並沒有死,只受了重傷。
那位紅軍指揮官的馬刀有些捲刃,鋒利程度大打折扣;韓德功頭上厚厚的狗皮帽子又擋了一下刀鋒;加上他的頓河馬速度快,卸去了不少馬刀劈下的力道,幾樣因素加起來,他算躲過一劫。即便如此,韓德功從後腦到左後肩依然被砍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脖頸左後側的肌腱被齊齊割斷,數月後才從蘭州傷好出院,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不能向右側轉頭。
心腹愛將身受重傷,黑馬團傷亡慘重士氣不振,馬步芳很是心痛了一陣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