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就概莫能外。今次我運道不好輸了,下回……”
“沒有下回!”照浪冷不丁一把扼住聖手先生的喉嚨,他張大嘴呼叫,喊不出聲,聽到眾人倒吸冷氣退開。
照浪的手扣得越來越緊,像抓住獵物的惡魔嗅到甜美的血腥,臉上漸露出狠戾的笑意。
聖手先生哀求地望著他,想扳動致命的那隻手,卻是渾身乏力。他目光流出恐懼之意,喉嚨咔咔響著,如同被操縱的玩偶。照浪眼中殺氣蒸騰,迸出幾個字,刀擊般撞在他胸口,“你輸了,任憑處置。”聖手先生瞳孔一縮,再無先前的神氣。
紫顏按住照浪的手,正色道:“他是小人,但你殺他不得。”
“你這是慈悲殺人。你用鈍刀,我用快刀,一樣是置人於死地。”照浪眯起眼看他,勒緊的手又用多了力,令聖手先生因窒息而拼命掙扎,“這人無視玉觀樓的規矩,為揚名不擇手段,我是此間主人,奉命行事,當然生殺予奪。”
“何必髒了你的手?他自有官府處置,下輩子都會在牢中度過,血濺樓內畢竟不祥,莫嚇著你召來的客。”紫顏回望聖手先生,凝視他蒼白的臉,“你說得沒錯,易容術是利己之術,但你忘記了利己不能害人,否則與強盜何異?聖手,也偷不來好運。”
聖手先生臉色青紫,就差了一步,如果能再耐心再穩當一些,遲點出手,這對頭就不會看穿他的底細。這是命,他執拗地想,眼裡的悔意只為行差踏錯的一步。紫顏像是讀懂了那目光中的含義,默然轉過頭去。
他不是神,他的易容術救不了所有迷途的人,甚至無法滌盪人心的混亂。紫顏的兩手清寒如冰,緩緩握緊了,仍有涓涓涼意從心頭湧出。
照浪聞言,墨黑的瞳子亮了亮,“真不知你心疼誰。”直手一扔,將聖手先生擲在楠木金柱上,受此一撞,那人登即暈了過去。
“這是孤稚院的縱火犯,移交有司問罪。這四人一併鎖了。”照浪一掃他幾個徒弟,此刻沮喪失神,早沒了先前倨傲的模樣。
眾易容師與醫師面面相覷,驚魂未定,未曾想最後是這樣的收梢。他們再度望向替代紫顏的泥人,猜測該是何等英華茂秀的容姿,方有今日上窺神冥的睿智。
正好,一齊斷了與之相較的念頭。
照浪為醫館大夫安排歇宿,命他們重新查驗所有傷患,交代完畢後,親自送紫顏與長生步出玉觀樓。月影婆娑,紫顏如靈狐鑽入車中。長生放心不下,屢屢回頭望向樓內,惦念瞿嬤嬤和眾人的傷。
照浪掀開車簾子笑道:“這兩月你僅出手兩次,要我如何向宮裡交代?”
紫顏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何況,太后不是短命的相,你怕什麼!”
照浪躬身貼近紫顏,輕聲道:“你至今運氣太好,不怕老天嫉妒?我想你終會輸得很慘,連命都要輸掉,到時只有我能救你。”紫顏像是被這笑話嗆住,連咳幾聲,道:“真有那麼一日,輪不到你救。”散下簾子,將照浪隔在外面。
長生大覺照浪惹厭,嫌惡地瞪了他一眼,特意坐車伕位,盯緊車伕揚鞭離去。
之後孤稚院重建,紫府並街坊們捐出錢糧,使院裡新僱了幾個嬤嬤照看幼兒。起初紫顏天天帶了長生去玉觀樓為傷者換藥,慢慢絕跡不來,只長生陪了譚大夫等醫師忙前忙後。
長生對瞿嬤嬤最為上心,給她修容換膚時,紫顏特意要他動刀。長生知有紫顏護駕,毅然接下重任,一連十幾日連續施術用藥,終將她傷痕褪去,變得與常人無異。
瞿嬤嬤康復那天,長生親自送她回到孤稚院。阿融和其他孩子驚喜地發覺,她比原先更年輕了,皺紋少了幾條,只是背脊彷彿更彎。他們叫得一聲“龜嬤嬤”,就忍不住倚了她哭起來,瞿嬤嬤呵呵地笑著,拍著他們的頭。
襯了她歡喜的笑容,鬢角處露出兩截線頭,徐徐地迎風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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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媚臉海棠灼灼,舞纖腰楊柳絲絲。高盤鳳髻銷鴉翅,綠雲堆裡,初月參差。南威絕代,西子傾城。蒙東君花正當時,恍疑猜洛浦天姿。錦燦爛繡織仙裳,金錯落瓊垂鳳子……”
蘭膏明燭,麗管雅弦,天一塢裡笙歌動天。
紫顏等人搖了畫晴扇,坐看翻飛舞裙下的碌碌眾生。但見簾卷香風,臺上伶人翩然飛袖,步步生蓮。啟朱唇,歌婉轉,引商刻羽,吐徵含角,更兼得霓裳乘霞,玉豔容光,看得人痴痴如醉。
聖手先生出事後,玉觀樓人跡罕至,鳳簫巷又有門庭若市的跡象,惹得紫府大門緊閉,一干人等晝夜聽曲為樂。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