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交換了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心情都十分複雜。
書鋪老闆以為他們感興趣,忙上前笑著攀談起來,說道:“聽口音,兩位相公是山東來的吧?”
為解決各地方言繁多,交流不便的問題,大祿朝建國後便由上到下推廣官話,一般官府興辦的學府中都會教授,再者繁華都市做大買賣的為了趕時髦或是往來便利,抑或出於私心提高身份,通常也都習得一口官話。
這掌櫃的一開口,竟也是一嘴流利官話。
牧清寒和杜文點點頭,就見那掌櫃的指著指尖舞先生所做一系列書畫本熱情介紹道:“可巧了,聽說這位先生便是山東人士,這些話本也是我們從那頭引過來的,因故事新奇有趣,賣的極好。”
說著,他又拿起一本《陰陽迅遊錄》來重點推薦,只說的眉飛色舞兩眼放光:“尤其是這新式畫本子,十分喜人,情節絲絲入扣,當真教人越看越想看,看了還想看,兩位相公不來一本麼?”
做買賣竟做到本家頭上了,牧清寒失笑,一本正經道:“掌櫃的說笑了,您也說我們是山東來的,自然也聽過這位先生大名,他的本子俱都看過了的。”
他心道,不光看過,我還認得她,再過不了幾年便要一處過活了呢!
這麼想著,牧清寒不免有些與有榮焉的小得意,微微仰著下巴,帶著不易察覺的小驕傲道:“再者這《陰陽迅遊錄》,我們那邊已經是出了四卷,掌櫃的這頭卻是慢了許多。”
他本是存心炫耀,怎奈掌櫃的一聽便捶胸頓足,滿臉遺憾道:“可不是怎的!我就估摸著該有後頭的了,只是如今路上不大太平,往來中斷,新貨進不來……還時常有老主顧來問呢,我們也是沒奈何。”
杜文聽後也頗有些得意,只不好宣洩出來罷了,便跟牧清寒兩個人不住使眼色,內心十分雀躍。
到底是自己身邊熟人的大作,如今竟已流傳出省,儼然打出名聲。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一代大家,叫他們焉能不喜?
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兩人分明都看過好多遍,爛熟於心了的,臨走前竟還又一樣的買了一本……
結果稍後抱著書回到客棧,正迎面碰上於威於猛兩兄弟,那兄弟兩個大字不識一籮筐,一貫對書籍不感興趣,只習慣性的往他們懷中掃了一眼,哪知一口就喊出來:
“《陰陽迅遊錄》?!”
牧清寒既驚且喜,很是意外的問道:“你們也知道?”
於猛撓撓頭,憨笑道:“不瞞相公,咱們雖是粗人,可有時也著實閒得慌,又不好去外頭耍子,待要看話本吧,偏不識得幾個字,一本書下來竟全是連蒙帶猜,十分膈應。還是彭大哥說與哥兒幾個知道的,有個畫本子頗有趣,通篇都沒幾個字兒,講的故事也稀罕,並非一般兒女情長、牛鬼蛇神的,倒是跟走鏢一般險象環生,合了俺們的胃口。”
牧清寒飛快點頭,神情專注,表示理解。
《陰陽迅遊錄》主角雖是個小姑娘,可出場人物眾多,故事內容風雲變幻,高潮迭起,極其引人入勝,端的是老少咸宜、雅俗共賞。這些鏢師常年在外行走,想必日子過的也是驚險刺激,倒真同書中的人物經歷有幾分相似。
於威也笑呵呵道:“沒成想兩位小相公也愛這個?”
牧清寒和杜文一個勁兒點頭不迭,看都不看對方一眼便異口同聲道:“愛,愛的很。”
雖然兩位秀才公沒甚架子,為人也和氣,但這兄弟倆畢竟是個粗人,本能的對他們敬畏著。如今驟然得知自己喜歡的對方竟然也愛,登時便覺得有了共同點,覺得彼此間的距離瞬間拉近許多。
因在一地盤桓期間不免無趣,且保險起見,幾位鏢師都輕易不敢外出,正有些個煩悶,便腆著臉朝牧清寒和杜文借書看。
後頭於氏兄弟也悄悄同張鐸與彭玉說:“兩位秀才公也看咱們平日裡看的畫本子咧!”
言辭間便有些喜氣,顯然是覺得能同正經讀書人有相同的愛好而面上有光。
等這一支由兩架馬車和三匹獨騎組成的小小隊伍正式進入江西,牧清寒和杜文就漸漸發現自己跟當地居民的溝通越來越成問題:
尋常百姓會官話的寥寥無幾,而這些個方言同山東省的相去甚遠,若慢些個倒也罷了,可若一旦快起來,兩人立時便要抓瞎,十句裡頭竟有八句是聽不懂的了。
閒時杜文就和牧清寒說笑,道:“多虧大哥想得周全,若無張鏢師在,你我二人當真要是個啞巴了。”
方才路過一座縣城,一行人照例打